她的這一生慢慢的就在長安城日出日落建章宮花謝花開中走到了盡頭。
元封元年御駕返回長安的時候已到了七月。金碧輝煌的御車在期門軍的拱衛下慢慢從西城門進入長安從掀開的簾子裡瞥見了建章宮琉璃宮殿飛起的簷角陳阿嬌吁了口氣。
長門殿前一池的碧菡萏也蔥蔥郁郁的開了。
九月末劉徹徙先東越流民於江淮開始開日後繁華勝過關中地區的長江流域。
十月率十八萬騎巡邊陲陳阿嬌未隨行。自雲陽北歷上郡、西河、五原出長城北登單于臺率臨北河以望匈奴。匈奴餘民迫於漢軍威勢遠遠避走。
元封元年末黃河再度氾濫帝后巡狩時走過的梁、楚之地俱受災民不聊生。
劉徹終於下定了決心騰出精力來治理黃河。
元光三年五月“河決於瓠子東南注鉅野通於淮泗。”
《漢書武帝紀》
“當年汲黯、鄭當時堵瓠子決口決口深廣料物不足。”長門殿內陳阿嬌指著案上草繪的黃河河道淡淡道“再加上後來陛下放棄堵口。這才讓水患橫行梁楚之地二十年。”
當時她是端坐在椒房殿母儀天下的皇后傾心的目光只是在夫君回到她身邊時才亮得一亮何曾管過千里之外無數流民的死活?
“漢匈之戰迫在眉睫更何況。關中地區才是我大漢的根本。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眾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劉徹看了她一眼。慢慢道。阿嬌便輕輕一嘆身為帝王考慮地是全域性而不是細部。對梁楚百姓而言這個決定很殘忍。但是。卻不能說劉徹當年的決定不對。
宣室殿裡透出陛下的意思後滿朝文武都有些緘默。治河之事殊無把握又頗艱辛。到最後落到地竟是太中大夫金日單頭上。
陳阿嬌知道這便是劉徹給金日單的考驗了。
自元鼎六年末在建章宮面見地陛下金日單便漸漸斂起了狷介狂傲的性子行在朝局中。日漸謹慎。阿嬌冷眼看著暗暗慨嘆。能為早早做出這樣的犧牲這個匈奴少年。應當是很喜愛著早早吧。她為天下蒼生計著陌兒提醒了金日單二句。
第一。治河之事。重疏導而非單純堵絕。第二留心堵口的料物。
元封二年。帝遣涉何前往屬國朝鮮諭令朝鮮王衛右渠覲見。朝鮮王拒受諭令。
四月瓠子傳來訊息金日單率郭昌及數萬民工以竹與石沿決口橫向插入河底為樁由疏到密使口門水勢減緩;用草料沙土填塞其中最後壓土壓石成功堵住了決口黃河復故道。
為此劉徹擢升金日單為中郎將秩比二千石。
七月因細事故朝鮮兵攻遼東擊殺涉何。
秋招募死囚分兩路征討朝鮮。
元封三年正月俘樓蘭王控制絲綢之路。夏漢軍東定朝鮮置真番、臨屯、玄菟、樂浪四郡。
到了秋天滿了二十歲的盛傳為皇帝最寵地悅寧公主終於在眾人的猜疑等待中出嫁。而陛下為她選擇的夫婿竟是一位匈奴人。
雖然金日單漸漸在朝堂中嶄露頭角謹慎穩重有輔國安邦之才。同時得到帝王和儲君的賞識。
但他畢竟是匈奴人啊。
如何能娶到帝后最珍寵的掌上明珠?
在長安貴介百姓的費心猜疑下悅寧公出的出嫁禮儀盛大舉行。掌管國家錢糧的大司農桑弘羊論起來是悅寧公主的義母舅第一次沒有對帝王地揮霍無度私下異議撥算錢籌備悅寧公主的婚禮爽快無比。
長門殿上劉初安靜的坐在鏡前任阿嬌仔細為她妝扮成待嫁女子。
那樣地柳眉那樣的面靨在螺黛胭脂地暈染下慢慢現出纖細玲瓏來。鏡中女兒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雙十韶華。雙十那麼美地年紀從此後就要歸於別人悲喜繫於他榮辱繫於他……
“孃親”劉初喊了一聲落下淚來。
這麼多年了縱然阿嬌歸於長門復封皇后。她還是不願意改喚一聲母后總覺得孃親是天下最親的稱呼。
“傻早早”陳阿嬌含笑慰道掩去了心裡地傷感。“又不是回不來了。你若願意隨時進宮來看父皇和我就是。”
再哭妝就花了。
劉初破涕為笑點點頭起身回看見等在簾外的哥哥。
她信步走到劉陌身邊伸出手讓他扶住側問道“哥哥早早漂亮不漂亮?”
彼時劉陌已經身著儲君服色數年城府越歷練的深但是看著自幼相依為命成長的妹妹新妝黑的深不見底的眸中還是閃過一絲溫柔。
“漂亮。”他慢慢道。彼時金日單正候在建章宮東門外候著他生命中心儀的女子。那新嫁娘的禮服彷彿一朵紅雲紅雲中劉初的容顏卻如出水的新菏吐露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