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道人目光一轉,道:“既是如此,弟子只有遵命,但此人生前已入崑崙門下,他的屍體,莊主總該讓弟子們帶走才是,弟子則擔保絕不……”
容量不等他話說完,已急忙搖手道:“無論他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弟子,只要他死在我奈何山莊中,屍體就是屬於我的,誰若想將我的屍體搶走,我和他拼命。”
他雙目圓睜,滿臉通紅,生像是在和別人爭奪什麼寶藏似的,點蒼、崑崙弟子面面相覷,白鶴道人終於嘆道:“無論如何,李一平總已死了,我等總算已有了交代,不如就遵莊主之命放過他吧。”
容靈風站在走廊上,冷眼旁觀,這一切事似乎都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絲毫不覺得驚奇。
只見容量像是寶貝似的捧起了李一平的屍體,連躥帶跳,飛躍而去,白鶴道人像是想說什麼,但瞧了容量一眼,終於只是狠狠跺了跺腳,大步而去,只走出數丈外,方自恨聲道:“這奈何山莊裡都是不可理喻的瘋子,咱們快走,走得越快越好。”
容量躍入林中,才將李一平的屍體輕輕放了下來,又替他擦乾淨臉上的灰塵,拉平了衣裳。
他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痛了李一平似的,世上只怕再也不會有人對個屍體如此溫柔的了。
然後,他便自樹叢中尋出把鏟子,開始挖土,他日中滿含著瘋狂的喜悅,口中卻喃喃嘆道:“可憐的孩子,你年紀輕輕就死了,實在可惜得很,這隻怪你不肯聽我的話,否則又怎會被那妖婦毒死。”
突聽一人冷冷道:“他若聽你的話,只怕死得更慘了。”
星光下,飄飄站著條人影,正是容靈風。
容量跳了起來,捶胸頓腳,大叫道:“你又來了,你又來了,你難道就不能讓我安靜一下麼?”
容靈風淡淡道:“他人已死了,你為何不能讓他安靜安靜?”
容量道:“我正是讓他永遠安靜地躺在地下。”
容靈風冷笑道:“被你埋葬的人,又豈能安靜?你說不定隨時都會跑來,將他掘出來瞧瞧的。”
容量大怒道:“你怎可對我如此說話……就算我不是你的父親,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怕你?滾!快滾!否則我就將你和他埋在一起。”
容靈風卻站著動也不動,緩緩道:“你不敢碰我的,是麼?……你知道爺爺臨死前交給我許多秘密,其中就有一樣是你最怕的。”
容量果然立刻就軟了下來,垂頭喪氣,道:“你究竟要怎樣?”
容靈風沉聲道:“這屍體是我的,不許你碰他。”
容量怔了怔,突然大笑道:“你怎地也對死人感興趣起來了,難道你也和我一樣……不錯,你總算也是姓容的,我就將這屍體讓給你。”
他手舞足蹈,狂笑著奔了出去。
容靈風俯身抱起了李一平,喃喃道:“別人都認為你是個死人,又有誰知道死人有時也會復活的。”
冷風穿林而過,星光明滅閃爍,天地間本就充滿了神秘。
巨大的石塊上,已生出了慘綠色的苔痕,黝黑的角落裡,懸集著密密的蛛網,甚至連灰塵都發了黴。
這陰森的石屋裡,沒有窗子,沒有風,沒有陽光,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死亡的氣息。
高闊的屋頂旁,有個小小的圓洞,一道灰濛濛的光線,射了進來,筆直射在李一平的身上。
李一平竟在顫動著——他莫非真的已復活?
他竟赫然張開了眼睛,這似乎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立刻翻身躍起,便瞧見了石屋裡的景象。
他立刻便猜出這裡必定就是那神秘的死屋,他竟已和容家歷代祖先的屍體共在一個屋頂下。
他手腳發冷,全身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我自然已死了,才會被埋葬在這裡……但死了的人又怎會動呢?……莫非我現在已變成了鬼魂?”
他揉了揉眼睛,便赫然瞧見一個人。
這人穿著白綢的衣服,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裡,面色蠟黃,動也不動,看上去自也是說不出的詭秘可怖。
但李一平卻沒什麼感覺,這想來也不過又是具蠟像。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石室中竟似微微有風,那自然是從屋頂的圓洞裡吹起來的,竟吹動了這“蠟像”的鬚髮。
這竟非蠟像,而是個人。
李一平大驚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端坐不動,像是根本未聽見他的話,李一平轉念一想,自己反正已死了,還怕什麼。
一念至此,他大步走了過去,走到那人面前,伸手一拍——不錯,這的確是人,但卻是個死人。
李一平只覺一股寒意自指尖直透入心底,趕緊縮回去,轉身望去,赫然發現這裡竟不只這一個人。
容家祖先的屍體,竟全都未埋葬,他們的屍身,竟都以藥煉治過,每一具屍身都保留得好好的,永不腐爛。
放眼望去,只見每一具屍身都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裡,圍繞著李一平,像是正都在冷冷的瞧著他。
李一平雖然明知這些“人”都已不能再動,都已不能傷害他,但冷汗仍忍不住流了出來,溼透重衣。
慘淡的光線,照在這些屍身的臉上,每張臉都是枯瘦而冷漠的,他們的面容雖仍保持得很好,並沒有什麼猙獰醜惡的模樣,但那樣冷冰冰的神態,看來卻更是恐怖,置身此處,當真無異是在地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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