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仰起頭微微笑著,“皇上是一國之君,心繫社稷,這是臣妾唯一知曉的,皇上重病時臣妾讓人拿筆給皇上,就是怕皇上心中焦急,臣妾是想要皇上安心,皇上的病會慢慢好起來。”
皇后不慌不慢地說著,“太后娘娘是母親,眼裡只是皇上的身子,所以才會誤解臣妾。”她將御筆遞給皇上,讓皇上試著握筆寫字,這些讓宮人看到了,就傳遍了後宮,說她趁著皇上病重,逼皇上下對她有利的旨意,太后將她傳去慈寧宮,又讓她在慈寧宮後的佛堂裡抄佛經,讓她知曉什麼是慈悲,什麼是情義,不要整日裡只算計權利,身為一國之母為了這些竟然連皇上的身子也不顧了,常家淪落如此,她竟然一點不知悔改,太后娘娘面前她不能反駁,只是在佛堂裡跪著,跪的雙膝發麻。
皇后想到這裡臉上一閃黯然,卻沒有在皇帝面前表露,而是仍舊笑著,“臣妾受點委屈沒什麼,只要皇上病好起來。”
皇后纖細的手我皇帝握緊了。
皇帝深沉的眼眸裡有一絲暖意,“朕知道你的心思,讓你受委屈了。”
皇后眼睛有些潮溼,“不能見皇上那些日子,臣妾只是擔心皇上的病,委屈倒是不曾,只是心急如焚。”
皇上將皇后攬在懷裡,鼻間是濃濃的檀香味,不由地皺起眉頭,“明日朕就和母后說,不讓你去慈寧宮聽佛了。”
皇后搖頭,“能去慈寧宮孝順太后娘娘是臣妾的福氣。只要太后娘娘能消氣,別說只是去佛堂聽經一個時辰,就是日日去佛堂裡,臣妾也該如此。臣妾這些年沒能給皇上生下皇子對社稷無功,若是再不能孝賢就真是一無是處。”
皇后的性子被磨成了這樣,身為一國之母。要處處委曲求全,皇帝心中又是一酸,“是朕對不住你,朕早該選一個皇子過在你身下,這樣一來你少受許多委屈。”
皇后搖搖頭,“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這樣沒有子嗣也很好。沒有過多的牽絆,臣妾一心只是在皇上身上。”
皇帝想起剛過世的果親王和殉夫的果親王妃,側頭一看,皇后眼睛裡閃爍的也是相同的目光。
皇后是抱著這樣的心思。皇帝心中油然生出一股難言的愧疚。第一次見到皇后時,皇后秀麗的面容。清澈的眉眼一下子就走進他心裡,讓他十分歡喜,禮成之後他和皇后坐在喜床上羞澀地互相看著,兩個人慢慢地才握住彼此的手,那時候他心中悸動,感激父皇早就定下這樣一門親事,以後有皇后在身邊,他心中多了份溫暖,少了一份寂寞。皇后也果然如他所想。是一個知書達理、聰明伶俐的女子。多少次他握著皇后的手走在御花園裡,他覺得此時此刻他得到了所有的一切。從何時開始,他和皇后的關係漸遠?是因從宮中女子漸漸多了起來,還是他逐漸掌權野心迸發,想要擴充大周朝的版圖,整日在南書房召見臣子。或者是後宮女子慢慢都懷上孩子,他少不了去探視,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將最初的那份感情深深擱置起來。
皇后有今日,他不該只怪母后,何嘗不是他一手造成的,難不成他真想要心愛的女子和果親王妃一樣?
“二王爺序長,朕已經決定將二王爺過在皇后身下。”皇帝感覺到懷中的身子一顫。
皇帝低下頭是皇后萬分驚詫的表情,原來皇后從來沒想過他會有這樣的舉動,是因對他沒有信心所以沒有這樣的奢求。
皇后從皇帝懷裡起身,下地跪在地上,“皇上,萬萬不可,皇上沒有這樣的安排,宮內宮外已經議論紛紛,果然如此……恐會讓政局動盪,到時臣妾萬死難辭。”
皇帝起身將皇后扶起來,堅定地看著皇后,擲地有聲,“宮中不論有多少孩兒都該只視你為母,你父兄當年是因朕被牽連,你常家滿門忠烈並不是什麼亂臣賊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朕早該為你常家正名。妻是妻,妾是妾,你身為皇后理應母儀天下,管好後宮,讓後宮等級分明,無論誰都不準逾越禮數,若有違反者一律交與你處置,任何人不得干預。”
“皇上,”皇后眼淚滑落在鬢間,“您這是要補償臣妾,還是要將臣妾推到風口浪尖,臣妾只想守在皇上身邊,再無別的奢求。”
“朕在你身邊,”皇帝拉起皇后的手,面帶威嚴,眼睛裡卻露出笑意,“朕已經在南書房寫好旨意,明日早朝就會宣讀。”
皇后嘴唇開合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勸說皇帝要仔細思量,“這麼多年過去了,臣妾身下一直沒有子嗣,皇上大病初癒,怎好立即就著手這件事,臣妾有沒有子嗣都是大周朝的皇后,就如皇上所說,宮中所有的皇子都叫臣妾一聲母后,既然如此何必大動干戈,凡事要以朝廷政事為先,皇上操勞這麼多年,不可在這時候出差錯。”
“這次之事可見璜兒仁孝,為平儲位之爭願意剃度出家,熱河有時疫也願意前往,二王妃也是賢淑,日日去太后娘娘的慈寧宮聽訓,這樣的佳兒佳婦在你身邊,朕也就放心了。”皇帝輕拍著皇后的肩膀安慰。
皇后的眼淚不停地掉下來,“臣妾若因此亂政……”
“好了,”皇帝打斷皇后的話,“不過是讓你的景仁宮裡熱鬧些,哪來的亂政之說,你放心,母后那邊朕自然說清楚。”
皇后半晌才止住眼淚,“臣妾不解,皇上怎麼會突然……還知曉了果親王的事。”
“朕召見了康郡王,”皇帝道,“這些日子宗室營亂成一團,御史參奏的奏疏,敬郡王強買上千畝田地,周元景鬧出寵妾滅妻的事來,不但如此,信親王收了兩家賄賂幫忙遮掩,敬郡王為了買土地殺了人埋在棗林裡,周元景的事更是離譜,宗人府將仵作驗屍的屍格丟了不說,甄氏的頭顱也被割去了,如今就是想要定案也不容易。康郡王被參殺了上清院的道士成琰,撤職查辦期間,本該禁足在家,卻私自出府。”
皇帝頓了頓,“朕將他們都叫來問,信親王和甄家各執一詞,康郡王倒是說了些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