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少爺從大獄中出來,身上多少染了些病症,葛太太接到訊息去向陳家長房老太太辭行,族裡三太太和琳霜也一起回三河縣,長房老太太讓人準備了四輛桐木漆翠幄車,挑了幾個家人、婆子跟車送去通州坐船。
送走了琳霜,琳怡也沒有了精神,在長房老太太屋裡瞌睡,長房老太太看著孫女好笑,乾脆讓玲瓏服侍琳怡去內室裡睡覺。
琳怡上了炕,閉上眼睛踏踏實實地睡了兩個時辰,醒來之後,鄭家正好送信過來。鄭老夫人請陳老太太和琳怡去鄭家做客,信裡說鄭七小姐整日唸叨琳怡,要不是惠和郡主請來嬤嬤讓鄭七小姐學規矩,鄭七小姐早就來陳家了。
最近京裡彷彿盛行請嬤嬤學規矩似的,琳怡看了鄭七小姐的信才知道,請嬤嬤風波是因週二小姐周琅嬛而起。
周琅嬛人前禮儀周到原來是和宮裡的嬤嬤學的,惠和郡主沒能討到周琅嬛做媳婦,只盼著鄭七小姐能比上週琅嬛一半溫婉,也就心滿意足了。
鄭七小姐滿篇抱怨,說嬤嬤將她的鞭子、陀螺、花球全都收了起來,還逼著她學針線,現在她滿手全是針眼,真是苦不堪言。
惠和郡主這是望女成鳳,琳怡十分慶幸長房老太太和小蕭氏對她要求不是很高。細算她每日拿針線的時間也不是很長。
琳怡給鄭七小姐回好信,陳允遠也正好下衙來給長房老太太請安。
喝過一盅茶,陳允遠不知是報喜還是報憂,“母親。兒子上峰尚書大人晉為大學士,加銜太子少保,主管這次會試,兒子也被晉為郎中,不日就要有正式旨意。”
這麼快就又晉升了。
坐在一邊的琳怡都抬起頭來。升這一職是萬分難的。父親卻在員外郎上任職不到一年就提了郎中。從前是平職留京,大家還不至於驚訝,而今這樣想不讓人注意都難。最重要的是趕在這時候……
陳允遠皺著眉頭,“原來是有人密告科場舞弊,是皇上命我們尚書大人去查閱的試卷。”所以因此立了功。現在備受皇上信任。連同他們幾個也跟著沾光。
長房老太太知曉陳允遠的意思,“外面人還當是你們查出了科場舞弊。”說著抬起頭看陳允遠,“這次牽連的人不少吧?”
陳允遠嘆氣,“對於科場舞弊案來說,已經是很少的了,其實這事也就是我們尚書大人經辦,否則換了旁人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獲罪,但是外面人卻不這麼想。特別是齊家……齊二老爺見到兒子,臉色都怪怪的。”
屋裡安靜了一會兒。
琳怡想起周十九讓父親不要過問舞弊案,微微抿起了嘴唇。
長房老太太道:“看來齊家二爺不被放出來。這誤會也就說不清楚了。”
不但是現在說不清楚,將來恐怕也很難釋懷。吏部尚書做了出頭的椽子。父親更不能插手科場舞弊的案子,弄不好壞了自己也翻了一船人,既然開始沉默,升職了就更要沉默到底,沒得選擇。
做堂官是天大的喜事,可是隨之而來還有不少的小煩惱。
長房老太太淡淡地道:“在朝為官就是這樣,不可能所有關係都顧及到,你祖父、父親在官場上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光鮮的時候自然有人捧著,沒落了不踩一腳的已經是有交情在,不必想的太多,還是多思量日後要怎麼做官吧,該打點的要趁早打點,別上任之後被人出了難題。”
陳允遠仔細聽著長房老太太訓誡。
陳允遠開始還覺得這官來的有些不是時候,他在吏部的資歷尚淺,最好的時機是再過個一年半載……可是第二日他就慶幸,多虧他提前一步做了堂官。
陳家二老太太董氏的弟弟,舅老爺董長茂因在福建立功被人薦為熱河都統。
長房老太太聽得這個訊息坐直了身子,董家世代武將出身,在川陝熬了多少年,終於被朝廷重用。跟著太祖爺打江山的勳貴這些年因事被罷免了許多,倒是那些開始並不顯眼的功臣子弟逐漸壯大,董家能世代守城也是被朝廷信任,說不得哪一日就會一步登天,這是長房老太太曾經想過的,只是如今聽到仍舊免不了驚訝。
長房老太太看著陳允遠,“這麼說你走文官的路子反而是對了。”否則更是羊入虎口,董長茂做了都統,那已經做到武將最高職,那是誰也得罪不起的。
長房老太太說著嘆口氣,“咱們家的爵位保不住了,哪日復爵了也是被董家所用。”老爺泉下有知也不會怪她吧,她一個老太婆是用盡了手段。
這句話正中要害,陳允遠聽到訊息心裡放不下的也是陳家的爵位。
長房老太太手肘一彎靠在光滑的紫檀扶手上,“朝廷什麼時候給你授職?”現在是能順利向前走一步就要走一步。
陳允遠道:“禮部正在準備,三日之後面聖。”
時辰不早了,母子兩個說完話,陳允遠回去歇著。
長房老太太倒是睡不著覺了,讓孫女陪著兩個人玩葉子牌,琳怡故意讓著,老太太還是一連輸了三把。
長房老太太將葉子牌丟在桌上,“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算也算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
祖母說的算,不是指葉子牌,而是被人算計。
琳怡低聲道:“是祖母拿的牌不好。”
長房老太太笑一聲,摸摸琳怡的頭,“就是牌太好才會被人惦記著,”說著伸手讓白媽媽扶著去休息,又囑咐琳怡,“這幾日琳霜那丫頭在,你也不得休息,今天早些睡了吧!”
琳怡點點頭,人不用和自己為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