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怡知道琳芳想說什麼。
琳芳想說她如今攀上了宗室,想要嫁給康郡王,林家早就不在她眼裡。
“好了四姐,”琳怡衝著皮影戲努努嘴,“還是坐下來看戲吧!”好不容易新年清靜幾日,何必庸人自擾。
琳芳冷笑,“誰像你,沒心沒肺。”說著甩甩手裡的絹子。
琳芳在琳怡這邊沒討好,想要和她說話的女眷卻不少。將琳芳拉過去問東問西。琳芳這一身蜀錦襖裙繡著金魚邊,袖口攏著金線,這樣的手藝尋常成衣匠是做不出來的。頭上戴的紗花層層疊疊隨著動作顫顫巍巍就像真的一樣,腳下穿的是瓔珞玉底鞋,走起路來發出清脆的聲響。從頭到腳每樣東西都不尋常。
“是周夫人送我的。”琳芳紅著臉道。
“周夫人?哪位周夫人?”
琳芳開始不肯說,後來才遮遮掩掩,“康郡王的嬸孃。”
小姐們眨眨眼睛,抿抿嘴唇,更加羨慕起來。
袁家人明顯待琳怡更好,旁邊的丫鬟搶著和玲瓏、橘紅兩個伺候琳怡,一場皮影戲演完,琳怡意猶未盡,旁邊的管事婆婆忙將戲摺子送到琳怡手裡,笑眯眯地道:“太太說了,讓小姐們點喜歡看的呢。”
琳怡和袁家小姐點戲,大家說說笑笑,袁家小姐都覺得陳家六小姐和氣好相處,幾個人點了兩場熱熱鬧鬧的戲,琳芳湊過來看一眼,就嘟著嘴,“一看是六妹妹點的戲。這樣打打殺殺有什麼意思,粗俗的很。”
琳怡在人前要堵住琳芳的嘴,將戲單送到琳芳眼底下,“那四姐姐點兩出你愛看的吧!”
琳芳點的戲著實沒有意思,臺下小姐們聊天的聲音比影幕後的聲音還大。琳芳開始還裝作聽的津津有味,後來也放棄了,和大家一起出去看煙火。
因怕驚嚇到琳嬌生下的小寶寶。袁家準備的煙火並不多,下人來報說放完了,大家正要回去花廳。袁大太太聽了管事婆子的傳話。笑著看幾位老太太,“家裡準備了不少煙火,咱們再看一些。”
陳二老太太道:“這……不好吧,別驚了孩子。”
袁大太太眉眼裡淌著無盡的笑意,“就算我們家不放,一會兒功夫京裡就會煙火四起,既然如此,我們家倒不如跟著一起應個景。”
在座的老太太略微思量袁大太太的話。立即明白過來。
陳老太太手一攥,佛珠到了手心,“難不成福建的戰事平了?”
袁大太太笑著點頭。“老二剛剛出府聽到喜訊進京了呢,應該很快就會傳開。”
大家聽得這話一陣歡喜。沉悶了好幾個月的天空終於被捅出了個洞,讓人喘息都覺得暢快起來。
袁家將煙火拿出來足足又放了半個時辰。真像袁大太太說的那般,很快京城籠罩在一片煙火之中。
琳芳仰著頭邊看邊拍手笑,五彩斑斕的火光硬著她春桃般的臉頰。
直到琳怡攙扶著陳老太太回到房裡,煙火的聲音還在此起彼伏。
陳允遠打聽了訊息回來,“康郡王將成國公就地正法,福建的一干犯官都被拿住,不日就要押解進京。”陳允遠說著還爽朗地笑幾聲。
陳老太太也連著嘆息,“真是不易,真是不易啊。”
“成國公勾結海盜、倭寇和當地鉅富,今天衙門裡還議論不知道要耗多久,福建臨海,海上有不少島嶼都是海盜落腳之地,成國公若是逃去了那邊,怎麼也不可能捉回來了,”陳允遠說著捋起下顎的美須,“要不是成國公被就地正法,這場仗還有的打。”
琳怡抬起頭看外面的火光,年都快過去了,現在才真正熱鬧起來。整個京城都在為康郡王凱旋慶賀,這些煙火其實是為平叛大軍而放的。這時候琳怡也不得不讚嘆,周十九真是很厲害。
“做成了這件事,日後我就別無所求了。”陳允遠難得地讓小蕭氏準備了些酒菜,在兒女面前獨酌。
小蕭氏滿臉笑容,“看老爺說的。”
“你懂得什麼,”陳允遠將衡哥叫到旁邊坐下,“修的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你知道一年裡有多少人入仕?又有多少人想要做件為國為民的大事,男人沒有這點抱負,怎麼能十年寒窗苦讀,不是任何人都能有這樣的機會,當時我在牢裡就想了清楚,只要最終成國公被扳倒,我就算死了也不虧。這樣的奸臣,死了一個能救多少福建百姓。”
小蕭氏停下手裡的針線,望著燈下的夫君,琳怡也坐在一旁看桌子上一盤盤小菜。
不能說父親的看法不對,人與人不會完全一樣。有人一心想要得利,有人只想著實現自己心中的抱負,要不然父親也不會在福寧苦這麼多年,不過最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能在官場上進退自如,真的是很危險。
“人不能太貪心,以後我就不求別的了,”陳允遠給衡哥夾了一塊粉蒸肉,“咱們家就要看你的了。”
……
周家,周夫人捧著手爐拿著掐絲捏翠的小夾子,撥弄手爐裡的炭塊,“這麼說澈兒要回來了。”
申媽媽道:“可不是,外面都傳郡王爺神武呢。一開始大家以為取下成國公首級的是哪位勳貴子弟,卻沒想到就是郡王爺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