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她就是握著扇子擋在臉前,羞怯、忐忑地看到那抹不真切的影子。若是從前的一切果然在林正青腦海裡留下一抹痕跡,那麼她就儘可能讓林正青記起更多些。
外面響起腳步聲,丫鬟、婆子將竹簾緩緩放下。
琳怡拿起扇子遮住臉頰。
林正青請安的聲音傳來,琳怡心裡一慌不小心掉了手裡的帕子,帕子落在地上,丫鬟急忙去撿,琳怡接過來輕聲道謝,卻羞的不敢抬起眼睛。
林正青起身看了一眼碧紗櫥。
影影綽綽地看到陳六小姐,一柄花開並蒂扇,四周鑲著細細的羽毛,那隻手未染丹蔻的手緊緊握著扇柄,似是十分緊張,和從前幾次見面大不相同。
大約是知曉了婚事才會如此?
女人的心思無非是那些細小的算計,要麼仗著膽子靠過來,要麼欲擒故縱,他從來沒有認真去想過。
陳六小姐的舉動他只是覺得奇怪,原來也是這樣的伎倆。這樣的情形才和他預想的不謀而合,就該是這樣。
碧紗櫥裡,琳怡鬆開緊攥的手指。前世林正青登門幾次苦苦求親的時候,她以為林大郎果然對這門親事有幾分在意,她還當她是何其幸運,而今她要將這些都還給林大郎。
林家男子回去前院,小姐們才從碧紗櫥裡出來。
林大太太換了件嫣紅小鳳尾妝花褙子笑著張羅,“小姐們不要拘著了,我讓人在碧雲亭裡擺了宴席,請小姐們自去頑吧!”
在長輩面前就要一絲不苟,大家自然都不願意一直陪坐到開了宴席。聽得這話,屋子裡的鶯鶯燕燕就都出了門。
漢白玉式的高臺加築在池塘裡,上面蓋了八角小亭,林家雖然處處高雅,卻也不忘記奢華。讀書的根本還不是要求高官厚祿。
琳怡才坐下,周圍就又響起竊竊私語聲,齊家兩位小姐也不似往常一樣看著她眉開眼笑。而是表情有些沉悶。
長房老太太才和齊大太太表露了結親的意思,沒想到林家卻鬧出定親的事來,也難怪齊家人會覺得面上難看。雖說婚事是結兩家之好,萬一出了紕漏兩家就斷了往來這樣的例子也是常有的。
琳怡和齊家兩位小姐很談得來。主動過去和齊三小姐說話,“姐姐最近如何?”她寫了兩封信給齊家小姐,齊三小姐只回了一封。
齊三小姐終究爽利,嘆了口氣,“還不是那樣。哥哥秋闈沒有考好,被父親教訓了一頓,就關在房裡準備春闈。我們姐妹也被限制在家,少了出來。”
以齊二郎是該考的更好,可是乙榜第三十八名也不算差了,別人家都張燈結綵大宴賓客,沒想到齊二郎倒捱了罵。
“父親說……”齊三小姐想要說話,卻被齊五小姐拉了一把,齊三小姐也就住了嘴。
有林家在中間,終究是多了層隔閡,看來只是慢慢消減了。
琳怡乾脆換了話題,“我做了兩隻蝴蝶荷包。”說著從玲瓏手裡拿來,“是給兩位姐姐的,用的是編好的五色線,上次道婆來我們家裡說。今年用五色線是極好的。”
齊五小姐看著那精緻的荷包,臉上一紅,歉意地看著琳怡,“其實……我和姐姐……”
琳怡頜首,微有些嚴肅,“我知曉,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是好姐妹。”
齊三小姐怔了怔,笑了,“看看你們倆,要酸死個人呢。”
齊五小姐和琳怡相視而笑。
幾句話過後,齊三小姐還是忍不住漏了底,“我父親說,哥哥前程未定,不準提旁雜的事讓他分心。”
所謂的旁雜事,就是婚事吧!
對於書香門第來說,科舉比什麼都重要,這樣說話也是無可厚非的。
琳怡這邊和齊家兩位小姐說話。
田氏帶著琳芳、琳婉認識了許多做客的女眷,寧平侯五小姐穿了一件蔥綠碎花緞邊裙,看起來十分俏麗,琳芳笑著在旁邊誇讚,“五小姐穿什麼都好看。”
寧平侯五小姐最喜歡旁人誇她美貌,每次她穿新衣裝京裡的貴族小姐都要效仿,現在琳芳當著眾人面誇她的新裙子,自然說到她的心坎裡。加上往日的情誼,兩三句話過後,寧平侯五小姐和琳芳就拉起手一起去園子裡賞花,琳婉自然而然也跟在她們身邊。
寧平侯五小姐突然想起來,“聽說林家看上了你們家的六小姐是不是真的?”
琳芳頓時一臉黯然,“是真的。林大郎現在是解元,將來定會中了進士,能有這樣的夫婿,六妹妹好福氣。”說到這裡,琳芳特意乜了一眼寧平侯五小姐,寧平侯五小姐的眉毛果然擰了起來。
琳芳和寧平侯五小姐相處久了,頗瞭解寧平侯五小姐的脾性,“……林大郎儀表堂堂,聽說京裡沒有哪家公子能及的上……林家長輩說我六妹妹性子溫婉賢淑,不愧是大家閨秀,配得上讀書人的門第。”
寧平侯五小姐豎起眉毛,冷笑,“她還溫婉賢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