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那會兒坐在內室臨窗的大炕上,炕桌上擺滿了各種他最喜歡吃的吃食。
他一進去,孃親就會張開雙臂。
待陶媽媽把他放在孃親的懷裡,孃親就會緊緊地抱著他,他的鼻尖就會縈繞淡淡的藥香,讓他感覺安定又寧靜。
孃親就會指了炕桌上的吃食細聲細氣地問他:“你要吃什麼?”
陶媽媽就會嗔怪地走過來:“夫人,四少爺已經吃了半碗粥,再吃,要積食的。”
孃親也不生氣,只揚了臉笑。
這個時候,爹爹的禮物也到了。
常常是一張薄薄的紙。
孃親看也不看,就讓陶媽媽收起來。
然後溫柔地親他的面頰:“這些都攢起來,將來全給我們諄哥兒。”
已經多久,他沒能再聞一聞孃親懷裡才有的那種充滿溫馨的淡淡的藥香……
他低下了頭,眼睛有些溼潤。
徐嗣諄從淨房裡出來,搓著澡豆問茶香:“你知道我孃親是什麼時候生辰嗎?”
茶香一愣。
元娘主持中饋的時候她才進府,剛被拔到太夫人的院子,元娘就去世了,哪裡記得這些。
“四少爺問這做什麼?”她笑道,“要不,我去問問杜媽媽?”
也就是說,不知道了!
徐嗣諄怏怏然:“算了,我只是隨口問一問。”
茶香鬆了口氣。
回了東廂房,涼粉已經端了上來。
雪白的涼粉,紅褐的湯汁,讓人看了食指大動。
十一娘卻問徐嗣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徐嗣諄望著十一娘眸子裡流淌的關切,腦海裡的珍藏如海水般洶湧而至,掛在牆上的影像與眼前的人恍恍惚惚復疊在了一起……
“怎麼了?”十一娘擔憂的聲音把他從迷茫中拉了回來。
徐嗣諄仔細地端祥著十一娘。
母親和孃親是不一樣的。
影像上,孃親眉目精緻,目光平靜,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有一種悲天憫人的詳和。母親也喜歡嘴角含笑,只是目光澄淨透亮,顯得神采奕奕。
“沒,沒什麼!”徐嗣諄輕輕地搖頭,第一次感覺到了孃親和母親的不同,“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