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辰捧過湯藥，跪在地上，高舉到皇帝面前，“父皇，吃了這藥就好起來了。”
皇帝看著幼子，心裡感慨萬千，若是他當初做個平凡的農人，而不是起義奪天下，也許就能父慈子孝，兒孫繞膝。
“辰兒，你想不想做皇帝。”皇帝問道。
納蘭辰有些怔住了，他看著良貴人，不知該如何回答。
良貴人不曾想皇帝又問這樣的問題，一時之間慌忙的跪在地上，急忙說道，“皇上，辰兒太小，您別嚇著他，”良貴人忙回頭對宮娥使眼色，把納蘭辰帶了出去，這才柔聲說道，“皇上不是已經定了秦王嗎？如今秦王立下大功，無論朝中還是民間都享有極大聲望，皇上何必拿臣妾開這種性命攸關的玩笑。”
皇帝果然不再提，只對著良貴人說道，“朕隨口說說，你坐朕身邊，陪朕說說話。”
良貴人這才起身，側身坐了。
皇帝嘆了一口氣，“秦王回宮也有兩日了，不肯交出兵權。”
女子不可干政，皇帝說這個話題，良貴人看著皇帝，只猶豫著開口，“皇上一聲令下即可，想必秦王定然就乖乖聽從，皇上何必如此煩惱。”
皇帝冷笑道，“你懂什麼，斷了軍糧，二十萬大軍，熬不過三日。秦王進城前四日，朕就命戶部斷了他的糧草，沒有糧草供給，算起來，今日已經第七日了，他不僅在城外安心紮營，方才探子來報，他今日光明正大的拜訪相府，意圖拉攏趙相。”
良貴人心驚，她有些被嚇住了。
秦王凱旋，原是舉國同慶的事，沒想到，皇帝對這個孫兒只有算計。秦王也是百般防範。
皇族果然沒有半分親情，皇上成年的孫兒已有四五個，而自己的辰兒卻年紀尚幼，排行最末，資質也是一般，自己又無外戚，皇上幾次三番提及皇位之事。良貴人可不敢當真，如今想來，她的心裡湧現一股後怕之情。“臣妾不懂。”
皇帝憂道，“納蘭衍與北國議和，要的便是糧草。朕先前還不信，如今看來，他不止早有不臣之心，更是羽翼漸豐，良貴人，你說朕另立皇子，他敢不敢攻進來？他納蘭衍畢竟是孫輩，還能從叔叔手上搶皇位不曾？”
良貴人嚇得滿頭是汗，她不懂朝政，可是有一點她是懂得，納蘭辰這般年紀和資歷，若強行捧上高位，定然會跌的粉身碎骨。
良貴人不知皇帝是一時提議，或是試探與她，只慌得說話也結巴起來，“皇上若是不願傳位秦王，可以在其他子嗣之中擇一個，四王已然失了民心，辰兒年紀太幼，不是還有六王爺和八王爺？”
良貴人微微一頓，“其實二王爺也是不錯，雖說當初受了金氏的牽連，被奪了繼承權，皇上只須下一道聖旨赦免即可。只是，只是，”良貴人連說了兩個只是也說不出來。
皇帝自然知道良貴人沒說完的是什麼意思。
皇帝的眉頭越來越深，這立儲之事，他反覆思慮過，老六老八太過於平庸，便是老二強一些，也就能和老四爭一爭，可是這些皇子加起來，也絕不會是納蘭衍的對手，他若真的要是另立太子，沒一個能坐得穩這萬里江山。
到時候朝中動盪，江山不穩，非南國之福。
他不得不承認，納蘭衍才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或許是天命所歸，以納蘭衍的資質，自己在這個年歲也是自嘆不如。
皇帝沉默許久，方才說道，只是這聲音已然低落下去，“你是想說，無論老二還是老六或是老八，亦或是辰兒，都不是納蘭衍的對手，朕真的立了他們做皇帝，不過讓他們送死罷了。如今連你一個小小貴人都明白的道理，朕還在做奢望。”
良貴人戰戰兢兢起身跪在地上，“皇上，不如先昭告天下，替青煜太子平反，安撫秦王。再做打算。”
皇帝看著地上的女子，冷笑道，“你從來都是沉默寡言，如今也為了他提出這樣的請求，你果然也是站在納蘭衍那一邊？也是，就算朕一朝離去，你們還要仰仗著他活下去，自然要為他說話了。”
說著怒火中燒，揮了揮手，“你退下吧。”
良貴人躬身的退了出來，腿肚子有些發軟，一直退出養心殿，才扶著丫頭喘息。
殿堂死一般都寂靜，透著一股沉悶。
宮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皇帝換了胡春，“朕要你替朕尋的書呢！”
胡春連忙捧上一冊書籍，“回皇上，已經找到了。”
皇帝接過書冊，目光落在封面之上，這是一本《舊唐書?太宗本紀》。
皇帝便躺在踏上，翻看著那本書冊，最後停在其中一頁上，反反覆覆的翻看，遲遲不肯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連眼睛也乾澀起來。
太后扶著宮娥走進來，看著皇帝這副模樣，也是垂淚，“哀家聽說你最近身子反覆異常，為何還在看書。”
皇帝放下書冊，又請了太后入座，這才有氣無力地說道，“朕還以為，母后不想理朕了。”
自從皇帝命吳延出使北國，又監視了吳家滿門。
太后心裡就與皇帝置了氣。
她看著皇帝這副模樣，溫聲說道，“母子沒有隔夜仇，如今吳家也算安然無恙，哀家自然早已經忘了那些事了，不過哀家自作主張將那趙家的丫頭許給延兒。皇上不會怪哀家吧！”
太后的用意皇帝明白，吳家是太后的孃家，皇帝之前命吳延出使北國，的確是讓太后心有餘悸。太后若能挑選一個官宦之女與吳延聯姻，不但延續香火，更可保吳家繁榮昌盛。
納蘭衍正是看中了太后的這點心思，才能一舉擊破。
皇帝嘆了一口氣，“他如今羽翼見豐，朕已然控制不住，便想著在他身邊安插朕的人，制衡他，沒想到到底還是失策了。”
太后心裡疑惑頗多，“皇帝，你和哀家說實話，你為何一定要置顧丫頭於死地，就因為她有前朝血脈？不管如何，顧瑾這些年鎮守邊關，又與你有當年的結義情義，即便顧丫頭做了皇后，顧瑾年老，又無子嗣，難道還會威脅我南國江山社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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