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也真怪,我只問他來自哪裡家鄉,去往何處落腳,他竟然說什麼後世前生。
即便是生命有輪迴,也是從前生來,往後世去,這人怎麼顛倒起來。
“據說,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善業重,惡業輕,皆可靈光不昧,前世今生未來,輪迴路上皆清明。
公子既自後世來,那應該是輪迴路上走了幾遭的人了?”顧傾城打趣微笑道。
書生看著她打趣微笑的笑靨,微微愣神,而後道:
“若真有輪迴,後世前生復何如?當下此生最要緊。”
“前世來生確實虛幻縹緲,活在當下最重要。”顧傾城微微頷首。
又笑問:
“公子旅途不便,怎不用水皮囊而用木瓢?你用水皮囊貯水,不是更方便路上飲水嗎?”
“姑娘,你這就不懂了吧?”那書生道。
見顧傾城臉上依然愕然。
他又像個老夫子一樣說教,臉色卻不免慼慼然:
“正所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他的臉色陰霾密佈,彷彿隨時能下雨。
“情有獨鍾。”顧傾城恍然道:“原來公子還是位情種,怪不得剛才那麼悽切的哀相思。”
只見那書生又悽然的搖搖頭:
“況且皮囊盛水,豈不殺生剝皮方有皮囊。
終究是血肉之軀,誰能知道那剝皮削骨之痛?”
書生不知何故,話畢,登時淚如雨下,嗚咽有聲。
顧傾城見他一下子悲從中來,失聲痛哭,還哭得如此悽苦。
一個大男人如此哭泣,她一時慌了神,也不知該如何勸慰。
更不好再擾,於是站起來,尷尬道:
“……好了好了,就不打擾公子相思,我且去了。”
橋對岸有個土臺,土臺上有一大竹棚,炊煙裊裊,累累石甕,排列牆隅,甕下爐子燒著火在煨湯。
有位滿頭白髮的婆婆一邊幫人解籤,籤臺上一盤盤氾濫著慘綠幽光的湯,折射得孟婆婆臉色也一片慘綠瘮人。
孟婆婆幫人解完籤文後,又殷勤的招呼他們一個個喝湯,而後人們從土臺後面不同的路徑離去。
那名自稱為乙吉將軍的人先行和一群女子喝完湯,摟摟抱抱的離去。
離開前還朝那橋上書生嗤笑一下。
那書生也冷冷的回瞥了他一眼,眼神深邃。
那乙吉摟著女子才走幾步,那些女子卻一個個與他分道揚鑣了。
顧傾城慢慢走在橋上,孟婆婆那邊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
這樣也好,省得嘈嘈切切,聽籤文都不清楚,便想提提裙子下橋。
倏忽間,橋上多了位鶴髮銀鬚身穿青灰道袍,卻是一臉罡正浩然之氣,頗有仙風道骨的老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