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三團巨影再現身山頭,匍匐在地,喃喃著,漸漸凝聚成宏大之音,似乎在恭迎唯一神祗破禁而出。
那剛剛喪主的兩頭坐騎三首毒蛟與玄龜獸轟然跌落下地,掀起大片塵霾,神態萎靡,瑟瑟發抖,四肢伏地,垂下曾幾何時驕傲的頭顱,岌岌可危,滅頂的威壓令它們身心魂靈都在顫慄。
這是絕對的血脈壓制,流淌在它們體內稀薄的仙靈血更像是罪孽的枷鎖,恍若在面對先祖投影,只能俯首,發出低低的嗚鳴,渺小到了塵土裡。
奚羽只覺頭上一暗,一股怒號的狂風掃過,蕩向八方,葉落紛紛,枝椏七零八落,咯嚓哀鳴著盡皆折斷,倒飛出去。
他身形搖搖晃晃,面上颳得生疼,感覺這就是吹人魂魄的九幽罡風,身魂都快要分離了,急忙雙手牢牢抱在一旁的樹腰上,眼皮都有些睜不開。
風漸息,天地昏暗。
奚羽心裡突然有一個聲音讓他一定要去看,看是不是他心裡所想,午夜夢迴時洞穴的所見,他硬著頭皮,感覺到心臟在自己胸腔中嘭嘭跳動,拔地而起,三兩下便躥上了樹頭上,像個大馬猴似的蹲著,冒出頭去遠遠一眺。
奚羽這一望,便是石破天驚!
其形如虎,通體雪白,有毛有鱗,背生黑翼,青面獠牙的頭顱上長著淡金的龍角,踩火焚風,屹立九天。
它仰天一嘯,已是暌違了千年,百世的鎮壓也未能磨滅它的滔天凶煞,惡起披毛並帶角,獠牙畢露,大如銅鈴的巨眼目生重瞳,寒眸昂首,默然凝視天外。
此際,天穹西斜,不堪其焰!
……
直到那獠破碎虛空,在五彩的波紋盪漾中遠去,再無蹤跡可尋,奚羽還是愣愣地望著天,嘴巴張著合不攏,許久才收回發酸的脖子,眼皮上下亂動,忍不住心驚肉跳,不知主何吉凶。
他從未見過如此……不可言語的兇惡怪物,三頭蛟龍和那隻玄黑大烏龜簡直像是家禽一般溫順,可奚羽還是在依稀間辨認出那張禽獸面孔的眉眼影子來,果真是他的老朋友,而在它龐然的肩頭分明還趴著條棒槌大小的紫色小生靈。
奚羽若是放在往日,是不可能看到的,可如今誤食了三樣天底下至秘至邪至靈華之物,已不再是以前凡胎遮迷的肉眼。
他記得人家,只是人家不一定記得他,至少它自始至終也沒有看過奚羽這個方位一眼,而紫色小生靈還懵懵懂懂,趴在肩頭一動不動,像是在打著瞌睡。
是阿呆,它也被帶走了嗎。
是了,那隻老妖魔是它的飼主,自然要帶它走,不過“他”的真身原來是這個模樣。
他撓撓後腦勺,眼前還在不斷重複著那兇物在虛無中撕裂出一個巨大黑洞,踏空而去的一幕,不可能看錯,那就是那隻傻頭傻腦的小怪蛇,它們要去哪兒,是不是從此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奚羽翻身下了樹,望了望那面不遠處掩在林影中的山壁,沒打算去入內看看,緊緊編簍,是該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