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行武之人,若是走得急倒也不妨事,可這會子也氣息絮亂,滿身大汗,壓低著聲兒道:“果然不出爺所料,的確在雍靖十州境內出了事。”
李君澈神色不動,也不出聲,只聽得初十又道:“人已經沒了。”
送朝華公主和親的送親隊離京也有月餘,因著是送親也走不快,按著時日計算,這幾日便當是經過雍靖十州往女真族的領地去。
近年來,趙德禮被廢太子之位後便瞧著一撅不起,可李君澈識得他多年,知曉他的性子,怕是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不過是在尋個時機罷了。
他自動請纓要送親往女真領地之時,李君澈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朝廷同雍靖王府的關係一向只是面上瞧著好,私下卻早已經勢如水火,只差一個引子了。
此番若是和親公主在雍靖十州境內出了事,旌德帝少不得要拿此大作文章。
死一個和親公主,沒甚個大不了的,他還能送十個八個去和親,但死個公主便能給雍靖王扣上一個逆反的罪名又何樂而不為。
就算雍靖王手段了得,能逃脫逆反的罪名,可也逃脫不掉管轄不利,破壞兩邦國誼的罪名。
旌德帝算盤打得好,怕是從女真使者進了大膺地界便開始算計起來的,為的不過是將女真族當個踏腳石,好叫他將雍靖十州名正言順的給拿下。
老子繞這麼一圈布了局,趙德禮身為兒子便甘願當這個劊子手。
李君澈只所以起疑,也是因著趙德禮不在京都守著周王,齊王,廖王,反而願意送朝華公主和親。
要知道,太子之位尚未定下,周王,齊王,廖王面上瞧著一派祥和,可私下卻鬥得厲害,哪一個不是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的。
此番趙德禮往女真領地走一趟,少不得要幾個月甚至半年,到時候太子之位定下,哪裡還有他翻身的餘地。
初十將雍靖十州地界傳來的訊息完完本本的稟告一回,這才又道:“二爺傳話來,問咱們下一步該如何。”
李君澈眉頭擰起,雙手負於身後:“待爺休書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去雲州。”
說著便轉身進了正屋。
衛靜姝正靠在萬字不斷頭的石青色大引枕上,見李君澈面上冰寒,神色不虞的進屋,忙坐直了身子,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她雖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大事小事都不愛管,可卻是喜歡問的,不管自個有沒有能力,總覺得知曉了心裡便有了底。
“過來給為夫磨墨。”李君澈神色一鬆,卻並未立時解說,只衝衛靜姝招了招手。
說著自個行至書案前,取了信伐來。
衛靜姝也沒說甚個,忙起身,動作利落的澆了水在硯臺上,又取來李君澈慣常用的方墨細細研磨。
李君澈鋪開信伐,用鎮紙壓了,取了筆洗上的紫狼毫,醺了墨汁便在信伐上揮灑起來。
他下筆絲毫不猶豫,又快又急,用龍飛鳳舞來形容一點不誇張。
衛靜姝立在案邊,看著他書寫完,卻愣是一自字沒認出來,由不得抬頭看他:“你這是寫的暗號嗎?”李君澈看她一眼,一邊將墨跡吹乾一邊笑道:“叫你多讀點書你卻偏偏懶惰。”
又取了火漆印來,雲淡風輕的開口:“朝華死了。”
衛靜姝正取了狼毫筆要去洗了,聞言一頓,眸中有幾分詫異:“怎麼死的。”
朝廷之事涉及頗深,她那個腦袋想的東西遠遠不及。
聽聞身為和親公主的朝華死了,想的便是大膺同女真族的關係會不會因此引發矛盾。
畢竟離王一門皆被屠盡,朝華公主若是想要報復旌德帝,最好的法子便是死了,好引發兩國之間的爭端。
可衛靜姝卻一時沒反應過來,依著女真族如今的勢力,壓根不夠同大膺抗衡的。
“被高麗人用馬拖死的。”李君澈也是怕衛靜姝對甚個事兒一抹黑,日後若遇大事,反叫人算計,這才將事兒都同她說了。
他將墨跡幹掉的書信裝進筏子裡,再用火漆印封口:“前方來報,高麗人喬裝進入雍靖十州,攻擊了送親隊,將和親公主劫出,綁在馬匹後,拖拽而死。”
“趙德禮將其尋到,身上連塊好皮肉都不曾有,死狀極慘。”
不必細說,便能想象得到當時的情形。
衛靜姝只覺喉頭一陣發癢,她雖喜朝華公主的為人,可聽聞她如此死去,也不由得有幾分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