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滿城闕夜逢久別
莫問君陡然停住腳步,他隱約覺得這樣的情節有些熟悉,眼波流轉於碧蓮湖對面那座祠堂,無奈地笑了笑。那日春上,白玉塵與自己便是在那漫天的陽光中相識。
陸府失事,他不顧安危護他周全,自己有傷在身,卻仍衣不解帶地照顧他,之所以思念,或許是因為人生中,從未有一人對自己這般好吧,喪失記憶,像是命運割開了一道口子,斬斷了枷鎖,卻也找不到歸宿。
更何況,這偌大的江湖中,願意為他人交付性命的,又能有幾個呢。
他直直地往那座祠堂走去,星影黯淡,月色流波,眼前的祠堂早已積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江湖這麼大,他哪裡還想得到你。”
莫問君拍了拍屁股嘆了口氣,便徑直靠著欄柱坐下了,九天銀河,花香撩人,他一不留神便沉沉地睡去了,睡夢之中,卻隱約感覺有什麼柔軟冰涼的東西覆在額頭上,他歡喜地左右亂動,又感覺自己靠上了柔軟的衣袍,淡淡的沉香縈繞在鼻尖,繞是夜裡轉涼,莫問君這才慢慢眯開眼睛打了個寒顫。
“醒了?”
溫柔的聲音從耳上傳來,渾渾噩噩的頭腦陡然清醒,他心感不妙,抬起頭畏畏縮縮正想對這無意冒犯的公子道歉,卻對上了那含著柔波的雙眼。
“白……白玉塵。”
那張本身清冷的臉,在月光中卻顯得溫妙柔和,活像是驚鴻一瞥的佳人。莫問君紅著臉,結巴了好一陣,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你……何時回來的?”
“傍晚便回來了。”
“你離開這麼久,我……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回來了。”
莫問君怔怔地看著他。
“不會,想著給你買酒,便晚了些。”
他拿起一盞果酒,沉沉地放到了莫問君的懷裡。
白玉塵仍然是面無表情,可當下這氣氛,繞是個常人,都能覺著不對勁了,可莫問君一見著酒眼裡發光,哪裡還有思慮其他的歪心思。
“玉塵兄,你走後我可不安心了!總覺得自己虧欠於你。”
莫問君狠狠地嗅了嗅這濃醇的酒香,心裡都頓時敞亮了起來。
“不用。”
“那哪行!誒誒,你來蓮花鎮還沒好好逛逛吧,我帶你遊河好不好!全當報答你了。”
莫問君突然來了興致,他之前怎沒發覺這面前的景緻這般美妙,白玉塵一來,蓮花好像都紅了幾分。
“好。”
……
皓月當空,碧蓮湖中一柄小舟,正不緊不慢地飄搖著。
“玉塵兄,你們家在哪兒啊?”
莫問君枕著胳膊肘躺睡在船裡,翹著二郎腿,好不愜意地品這醇香的果酒。
“你問這作甚?”
白玉塵則是站在船頭,輕搖著船杆。
“我就問問,你告訴我嘛。”
莫問君手伸出船外,順勢抓了個蓮蓬,便悠閒地剝了起來。
“在山上。”
“你說山,我如何知道是哪座山,是太白山還是喜馬拉雅山,在山腰還是山頂,山腳還是山鞍。”
莫問君插科打諢地說到這裡,白玉塵卻不予理睬了。
“誒誒,玉塵兄,你可知道我這隕笛是何物?”
莫問君又取下那烏黑的隕笛,放在手裡胡亂地轉。
“這隕笛貌似有些法力,之前陸府那些兇屍不就很怕他嘛,你說這是不是什麼法力無邊的上古神器啊。”
白玉塵神色無異地瞟了一眼,思慮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是,只是普通的隕笛。”
“哎,我還以為多厲害呢,那你這扇子呢?是個什麼來歷啊?”
“也……只是把普通的扇子。”
白玉塵皺著眉頭,似乎心中有些不悅,連船杆濺起的水花都高了幾分。
莫問君乜斜著眼心想:這人真奇怪,總是沒由來地生氣,真是難伺候。
“你不想說便不說,幹嘛生氣嘛,生氣了就不好看了。”
“玉塵兄,你們家到底在哪啊,你告訴我嘛,我請你喝酒好不好?”
“你為何這麼悶啊,跟個悶葫蘆似的,你這樣不理我,我很傷心的好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