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川持續了十幾分鐘的痛,等緩過來時彷彿掉了一層皮,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地虛弱無力,顧雨澤去找了主任,求了半天情,才讓季涼川住在了冷夏的隔壁病床。
躺在床上的季涼川側著頭看著冷夏的方向,只是看不見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就像一直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裡,恐懼不安繼而呼吸也不通暢。
他理解了冷夏的日漸消瘦,因為不安因為恐懼,精神的摧殘遠比身體的傷害來的兇猛。
邢飛羽提著食盒進來時,顧雨澤立馬介面:“季涼川,你這速度都趕上火箭了,太快了。”
季涼川答:“冷夏不是餓了嗎?早上沒吃進了手術室,中午還在昏睡,都兩頓沒吃了,要是平日,這麼長時間沒給她吃東西,她能把你念叨的發瘋。”
冷夏:“我有那麼聒噪?”
“不是聒噪,是調皮。”季涼川回的輕鬆自在,哪怕他的面色依舊不好。
邢飛羽安靜地聽著他們聊天,繼而按照他們說的擺出了晚餐,顧雨澤拿過一份坐到冷夏跟前說:“我餵你吃?”
“我又沒斷手,可以自己吃的。”
冷夏說著,抬手在空中摸著顧雨澤的方向,顧墨定定地望著她,冷夏唇角的一絲笑意、擱在空氣中懸空的手,一切都在敲打著他的心窩子。
“顧雨澤,你也來吃吧。”
季涼川適時提醒,如果顧雨澤表現的太過,冷夏一定會發現不對勁的,她一直很敏感。
“好。”顧雨澤遞過飯盒,將勺子塞進她的另一隻手。
至於季涼川,在顧雨澤不吭聲地遞過飯菜時,他擺手拒絕了,他的胃癌晚期,早就不能吃東西了,每次和冷夏在一起,他都裝著吃的很歡快。
顧雨澤放下飯菜,心情好難受,他想出去透透氣,不過不能啊,季涼川倒下了,照顧冷夏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邢飛羽買來的五份飯菜,只有冷夏吃了,其餘的人都沒什麼心思,至於邢飛羽,他收到顧墨的示意去調查季涼川了,一打聽才知道他得了病。
“涼川,這個西蘭花沒你做的好吃。”冷夏微笑地說著,她知道這屋內的氣氛有些怪,不過顧雨澤他們好像故意瞞著她,她只好不去問也不去想。
季涼川勾動唇角,一貫地淡然問:“我做的有那麼好吃?”
“嗯,你做的脆而不爛,而且還甜絲絲的。”
季涼川已經很久沒吃過這些油膩的食物了,在陪著冷夏的這一個月,他喝的是米湯,還有一些中藥,老寧街的老中醫明確告訴他,他的病治不好,只能吃中藥延緩痛苦與死亡期。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一切都是定數,季涼川坦然地接受了一切。
他說:“冷夏,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季涼川突然一本正經,這讓冷夏舀起的一勺菜掉進了碗裡,她的心突然就慌了,沒來由的……
“冷夏?”
季涼川又問了一遍,對於瞎子而言,得不到回應的第一反應是再問一遍,冷夏聽著他的聲,好像有些飄,又似曾相識地與她的問話重合。
“涼川,你在哪?”冷夏突然就慌了,放下食盒焦急地問。
“我在,我在這吃飯。”季涼川慌忙地下地,突然發現眼瞎了,只是手忙腳亂地到處摸索著,顧雨澤快步過去攙扶住季涼川,扶著他下了地走向冷夏的床鋪邊。
顧墨靜靜地看著他們,她已經和別的男人相濡以沫到難分難捨的地步了?不過,他沒有憤怒,只有難過。
“涼川,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特別奇怪。”
“冷夏,我們都該記住,今天是個好日子,是你能重生的日子,我……奇怪……也只是激動,我沒想到那麼快遇上願意捐獻眼角膜的人,我們……很幸運。
冷夏,答應我,今天之後,不許輕易哭泣,不許輕易放棄,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愛惜自己。可以做到嗎?”
季涼川緊緊地拉著冷夏的手,想說千言萬語,只是身體容不得他這麼做,又一波痛感由胃到後脊背,想要炸開他的身體。
因為太痛,想要支撐點,他一下子就抓緊了冷夏的手,“冷夏,答應我,一定要做到。”
冷夏的不安越來越嚴重,她討厭這種感覺,尤其是空氣中夾雜的西柚氣息,她更加沒安全期,而且季涼川抓著她的手,好痛。
“涼川,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只是,我怎麼總覺得你今天不一樣,是不是出了事了?是不是我們的水果攤又被那波人禍害了?”
老寧街上有一夥專門靠收保護費生活的混混,經常欺負他們,“涼川,他們把店砸了也沒關係,你不能受傷,知道嗎?”
“我知道。”季涼川滿頭大汗,身上也溼透了,可身體裡的痛疼還是那麼執著不肯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