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計較著他跟Silvia的事,一面又覺得很感動。他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讓我活著,他是唯一一個這麼想的人。其他人,有的會像吳霽朗那樣口頭規勸,有的會像吳景康那樣無所謂,也有的大概是在盼著我快點死……但實實在在做出行動,併為此不斷付出代價的,其實只有李虞一個人。
一想到這個,我的心裡又覺得十分抱歉。我應該理解他的,想讓我活著沒有任何錯誤。
我倆就這樣安靜得抱了好久,直到李虞問:“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麼?”
我說:“對不起。”
“嗯?”
“我不應該鬧的。”我說:“我那天太生氣了,後來也沒有冷靜下來。”
他說:“我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我疑惑,“那你是要問什麼?”
李虞沉默了半晌,才說:“我爸爸去看你時,你跟他說什麼了?”
我說:“聊了很多呢。”
李虞說:“關於我的。”
我說:“我批評了他。”
“怎麼批評的?”
我說:“其實這件事是我不對,他當時說起你時口氣很嫌棄,我不喜歡那種口氣。不過,那所謂的嫌棄也是我自己這麼認為,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直都比較過度敏感。”
這只是因為話是說給李虞聽的,雖然他是我老公,但他同時也是他父母的孩子,我希望自己的態度至少是好的。
李虞便鬆開手,笑著說:“你快給我仔細講講。”
我確定自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興奮之色,便將那天和李昂的對話都儘量回憶並且給他說了。
李虞全程都笑個不停,最後說:“那天我媽媽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務必回家吃飯。我本來不想回去,但拗不過她,就只好回去了。但邀請我的雖然是我媽媽,實際上她只呆了十幾分鍾就回房間了。”他說到這裡,沉默了一下,道:“那天我爸爸向我道了歉。”
我問:“道歉?”
“嗯。”李虞的神色很奇怪,是一種既高興,又強作鎮定的狀態,“他跟我說,他一直覺得我姐姐是領養的,又是女孩子,且領養她時,她已經有了記憶,所以對她偏愛一些,是不希望她覺得自己被家裡嫌棄。但他精力有限,不知不覺就忽略了我。而且,他一直都覺得,我是他的兒子,享受了許多得天獨厚的條件,理應把什麼事都做好,但他在這個過程中忽略了我的感受……”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半晌,才說:“你知道的以前我總是怪他,但現在他這樣說話,我又覺得是我不好。我做什麼都不如他,這是事實。”
我問:“你哪裡不如他?你比他長得帥呀!”
李虞笑了:“這問題我還真問過我媽媽。”
“她怎麼說?”
李虞說:“當然說我爸爸比較帥。”
我說:“你媽媽情人眼裡出西施,當然會這麼覺得。”
他笑容更深,“那你不是嗎?”
“我看問題一向比較客觀。”我說:“總之你比較帥。你爸爸的確是很厲害的人,我也不瞭解他,但我覺得,他用自己的標準來評判你是他的不對,你有你的特點,你跟他不一樣。”
李虞注視著我,沒有說話。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害羞,“你這是什麼眼神?”
“特別開心的眼神,”他伸過手臂,摟住了我的肩膀,把頭靠在我的頭上,笑著說:“小時候我爸爸常常訓我,而我媽媽和我姐姐都說他是對的,要我聽話,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是一家人。現在終於也有人為我說話了,雖然我已經原諒了他,但這感覺還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