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他,問:“那他們為什麼扣你?”
“我跟他們見面後,他們擅自提價,新的價格我不能接受,他們就扣住了我。”李虞的神情自然得就像在聊天氣一樣,“這是因為繼我爸爸病倒、李楨被撤後,我姐姐又突然辭職,他們不知內情,以為是我家又出了變故,加之我名聲不好,他們覺得我是個草包,他們有利可圖,才會這樣對我。”
我不禁覺得緊張,“這麼說,他們肯定欺負你了吧?”見他又笑,我忙解釋,“我所說的不是對女孩子的那種欺負,是說他們是不是打你,罵你了?”
李虞仍是在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一邊笑一邊說:“可是這個詞真的太好笑了……”
我心裡著急,可他又光笑不回答,我便有些不悅,板起臉來說:“你看我擔心覺得很有趣嗎?”
他這才匆忙地斂起了笑,就像個上課躲在書後偷笑被抓包的學生似的,雖然嘴巴憋住了笑,但眼裡還是笑意不減,且點了點下巴。
我見狀也發不出脾氣了,只好說:“可是我真的很擔心啊,你只顧著笑,也不把事情仔細講給我。”
“沒什麼可講的嘛,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回來了嗎?”可能是因為我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終於正色了起來,握著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真的沒有必要擔心,如果連這種小場面都周旋不了,我還有什麼資格獨攬這一切呢?權力必須要跟能力相匹配呀。”
我卻更不安了,“你別以為我好糊弄,你所說的‘被扣下’不就是被綁架嗎?在好幾天之中生死都完全由別人掌握,跟任人宰割有什麼區別?而且,跟你們家做生意的人,也肯定不是什麼守法公民,說是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也不為過……這樣還算是小場面?你好端端地幹嘛要把你姐姐撤職呢?你是不是吳景康呀?”
我實在想象不出什麼才是“大場面”,但這種玩命的事情實在是可怕至極。
大概是因為我的態度有些兇了,李虞才徹底不笑了,望著我的目光也顯得很憐愛,“霽朗沒告訴你麼?我撤她是因為她利用自己的權力擅自殺人。”
我說:“她殺我又不算‘擅自’。無論從哪一個層面上,她殺我都算有理有據。”
他微微地蹙眉,“你不要總提這件事,很煩人的。”
我說:“我不是總想提這件事,而是……道理我真的不想再反覆說了,你心裡很明白你姐姐留在那個位置上的重要性。”
李虞點點頭,說:“這我很清楚,所以,我去年最終才沒有安排,因為那時我最終覺得還是準備得不夠周全。”
我看著他的眼睛,問:“你實話實說,你現在準備周全了嗎?”
他也看著我的眼睛,半晌說:“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
“我就知道,如果你準備周全了,就肯定不會發生這次的事。”現在我真的很生氣了,感覺傷口都要裂了,“你姐姐跟你之間的關係本來就複雜,你貿然趕走她,她肯定要覺得傷心……我覺得真正的鯉魚就不會這樣做事的,你肯定是吳景康。”
面對我的激動,李虞始終表現得很冷靜,在我說話的期間又抱住了我,撫著我的背讓我冷靜。待我說完後,他才說:“我的確沒有完全準備好,但我想,如果我要等到準備得十全十美后才開始動手,那這輩子都不必開始了,人生畢竟不是數學題,不可能精準,盡人事,聽天命就好,這是其一。其二是,一山不容二虎,雖然他是我姐姐,但我們家的事業也是一個小的權力體系,權力的金字塔尖上只能有一個人,這個人以前是我爸爸,現在不是我,就是她。她可以隨意地指責我的妻子,謀殺我的妻子,這就意味著她自然是凌駕於我之上的,完全可以不必尊重我。現在我父母都還活著,她也還沒有結婚生子,感情仍傾向於我們這邊,她就已經這樣做事。等她將來結婚生子,感情傾向於自己的家庭後,難保到時局面會變成什麼樣。”
我搖頭道:“現在就算你說你不是吳景康我都沒法相信了,因為如果你是鯉魚那你真是太不懂事了。連我都知道,你姐姐之所以這樣插手,就是因為你是她弟弟。以前她固然很討厭,但這次她想殺我完全是為了你。如果換成是我弟弟,那個女人都已經殺死過他了,他卻還是原諒她,跟她同床共枕,我當然也會干涉!因為在我看來我的弟弟正在遭受生命威脅,而這種時候,如果你姐姐說‘尊重你,讓你自己選擇’才是真的有狼子野心,正因為她疼你才會想盡辦法替你除掉這個威脅!而且,我再說得直接一點,如果她不夠疼你,她根本不可能被你說攆就攆!”
李虞卻笑了,揉了揉我的頭,問:“你不是很討厭她麼?怎麼一直幫她說話?”
我說:“我確實討厭她,可這不代表我就要否定她的一切。而且,這次你這麼說她,我覺得很失望,我瞭解的鯉魚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你的父母聽到,肯定會比我更加失望。”
李虞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無奈,卻不說話了。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你不想解釋麼?”
他微微地嘟起了嘴巴,說:“你都說你失望,又扯出我父母,我還有什麼餘地來解釋?說什麼都像在狡辯了。”
我說:“我是說,你不想解釋一下你這麼做的真實理由嗎?”
他面露疑惑,“什麼真實理由?你還認為我是吳景康?”
我仔細地觀察著他整個人身上的所有細節,問:“你真的完全不好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