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請收回成命呀!皇阿瑪,你不能將我額娘給送進冷宮!”
奕緯向是瘋了一般衝進了正殿,他跪在地上叩首道:“皇阿瑪,額娘是一時犯了糊塗,才會做出這樣忍心害理的事情!皇阿瑪,請你看在兒臣的面上,饒了額娘這一回吧!”
皇帝黑冷的眸子在奕緯的臉上狠狠刮過:“為了你這個心如蛇蠍的額娘向朕求情,簡直是不知所謂!”
奕緯道:“不論兒臣的額娘犯了什麼錯,她都是養我育我的慈母,她陪伴在您身旁也有二十多年了,請看在這過去的舊情上,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好?”
瑤箐道:“皇上先消消氣兒,臣妾覺得這和妃畢竟是宮裡的老人,這生養大阿哥也好,伴君多年也罷,都足以證明她是清廷盡心盡責過的,皇上是否要再考慮一下,從輕發落。”
和妃拈著絲帕擦拭著奕緯額頭上的汗水,潔白的貝齒輕輕一咬,跪爬到靜貴人的面前道:“皇上,臣妾認罪了!臣妾這就給靜貴人磕頭,乞求原諒!”
阿木爾看著和妃給她不停地叩首,並沒有半點同情的意味,面色依然惱怒難堪:“貝勒爺,請把你的額娘給拉開,畢竟她現在依舊是尊貴的主位娘娘,向我磕頭不是把你的面子都給丟盡了?”
奕緯攙扶起委曲求全的和妃,央浼道:“皇阿瑪,額娘畢竟是兒臣的生身母親啊!如果你廢了她的位分,打入冷宮,文武百官會怎麼看待兒臣?恐怕以後我就再也抬不起頭了!與其往後被人說是罪妃之子,惡人血脈,那兒臣還不如自行了結的好!”
皇帝的樣子就像是個被挑釁的野獸,他霍然立起,抓過成諤手裡的拂塵就衝下臺階,朝奕緯的身上打去。因為他用的是塵柄抽在了奕緯的肩上,所以只一擊就把奕緯給打的嗷嗷求饒。”
和妃心疼地抱住奕緯,大聲的乞求道:“皇上!您要怎麼處罰臣妾都可以,但是請不要傷害孩子,奕緯只是想救臣妾而已,他是無辜的呀!”
皇帝的眉毛根根豎起,臉上也暴起了一道道的青筋,嬪妃們都被嚇得噤若寒蟬,不敢相勸。
皇帝道:“青竹蛇口,黃蜂尾針,皆不如毒婦心腸!許仲琳這句話套用在你身上,真的是再合適不過。你把奕緯叫來替你求情,簡直是無恥至極!朕今天就要好好教訓你們母子!”
和妃見皇帝又要抬手過來,拼命地把奕緯給摟在懷裡護著,她的臉因為害怕而緊張到扭曲,眼睛也閉的緊緊的。
“皇上,放過他們吧!”瑤箐也不知是何時走到了皇帝的身邊,她緊緊地伸出雙臂托住了他的手:“皇上,奕緯的話聽起來也不無道理,不論怎麼說,他都是眼下唯一的皇子,若是被和妃的所作所為而牽連,世人會如何看待咱們天家?靜貴人這次也算是有驚無險,您不妨得饒人處且饒人,另擇懲處的方式,哪怕給和妃留下一個虛銜也行,權當做是維護貝勒的臉面了。”
皇帝謂阿木爾道:“靜貴人,你是此案的受害者,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阿木爾瞥著悽楚的和妃母子,眼神像是屋簷下的晶錐一般,恨不得將和妃的胸膛給戳成箭靶:“臣妾只不過是個小小貴人,如何能給天子提出意見?君心則是臣意,郎斷則是妾裁,一切都有皇上做主,不敢妄言。”
皇帝微笑著衝阿木爾點了點頭,然後居高臨下的盯著和妃母子:“好,既然現在真相大白,那朕就給這樁案子做個了結。輝發那拉氏謀害靜貴人,以圖戕滅皇嗣,之後又在內廷散佈謠言,引發宮闈動亂。殿審之中更是出言不遜,誹謗貴妃,條條樁樁皆罪不可恕!著即日遷居永和宮,分發用度比照答應,僅保留和妃位分,以觀後效。”
和妃伏在地上,像是一隻卑微的螻蛄,溢位的淚漣劃過她那張半老徐娘的面龐。半日之間,她從阿尊事貴的嬪妃變成了失勢潦倒的罪婦,原以為自己掙扎了半生能夠與阿瑪的命運不同,可沒想到結局亦是清廷的罪人。
瑤箐道:“和妃,你還不趕緊謝皇上特赦之恩?”
和妃帶著落魄的哭聲道:“臣妾謝皇上隆恩。”
話音剛剛落畢,就聽見蓉煙一聲驚呼:“啊!福子……福子你這是怎麼了?”
阿木爾看到福子的模樣亦是嚇得全身一凜:“太醫,康太醫!你快快看看他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福子整個人癱躺在地上,身體在不自主的抽攣著,它張開口鼻艱難的呼吸著空氣,彷彿隨時都會窒息一般。
康長蔚走上前仔細的打量道:“舌苔上有紫黑色的淤血,這是中毒了!福子,你服用了什麼東西?”
伊蘭唯恐福子會命喪於此,忙道:“看樣子估計是自戕了!殿上猝死,傷後宮祥和之氣,增內廷孽緣業障!成諤,快點把他拖出去,皇上乃是萬歲之軀,怎麼能沾染這樣的晦氣!”
福子是被人給抬出承乾門的,因為不斷地乾嘔,導致他的胸襟上吐滿了白沫,他強忍著腹部撕心裂肺的絞痛,朝著康長蔚擺手道:“我服的是顛茄丸,無藥可救,請把……把我放下來吧,我還有遺言要和靜貴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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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長蔚一聽他所服用的毒藥乃是顛茄,便知他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便讓人把他放在牆根下靠著。
康長蔚對著旁邊心急如焚的阿木爾說道:“貴人,福子已經迴天無術了,俗話說這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不妨在這裡同他一解心結,消泯恩仇吧。”
阿木爾撒開蓉煙的手,向前邁了兩步緩緩蹲下道:“福子,其實當我得知你是被和妃脅迫的時候,我就不再憎恨你了,你是個忠心的人,我和蓉煙看到你這樣,心裡實在是酸溜溜的!”
福子奄奄一息道:“能得到小主的原諒,奴才也能夠安心地去投胎了。您不是問我那晚為何要待在寢房外頭嗎?奴才這就告訴你原因,因為……因為我把小主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雖然當時奴才真的很想扭頭離開,但是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良知固封了奴才的雙腳,讓我逃不開,走不掉。老鼠齧在您身上的那一刻,奴才的心就像是被剖了道口子,痛徹心扉!”
阿木爾滿臉自責道:“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去質問你!你撐住,我讓他們送你去太醫署!”
福子的面色開始變得蒼白,瞳孔也漸漸地褪去了靈韻:“小主不要為奴才折騰了,其實此案對於奴才來說,是一個必亡的死局。太監謀害妃嬪與皇嗣,按清律是要凌遲處死的,所以和妃一度以為我會為了惜命而守口如瓶,甚至想讓奴才給她做一輩子的傀儡。可是她根本沒有想過奴才早就把生死給置之度外,即便今天沒有殿審,奴才也會啟稟皇上的。小主,奴才在上路之前,還有一件事要有求於你。”
阿木爾擦了擦臉頰的清淚,溫婉地說道:“你說。”
福子從懷中掏出了綠荷包,他聲音已經開始氣若游絲:“小主……這是奴才這輩子最……最珍愛的東西,希望你可以幫我送回家鄉,它……它應該佩戴在我弟弟身上,我……我真的好想再見見光兒啊。”
綠荷包從他主人的手中滑落,福子在蓉煙的哀泣聲中與世長決了,阿木爾撿起荷包,淚水不自覺地湧了出來,一種無以名狀的難過開始隨著血液升騰,進入了她的心房,這是孝靜成皇后的漫漫人生中,第一次經歷生離死別。
跳脫凡塵棄奴身,躍離人道舍沉淪。
忠僕魂縈極樂地,飛天女樂渡飛昇。
——悼賁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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