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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笑城回身看來,“怎……麼?”
我急急道,“適才看那女人的意思,客棧被他們早兒埋伏好的,林昊他們若是回去,定中個正著!你現下可知林昊身在何處,我們兩個速速去尋,切莫延誤了!”
“我知道……跟我來。”
我不復多言,由江笑城領著,一路於密林之中狂奔。此刻天色近晚,樹林之中白霧瘴氣逐漸迷濛,腳下的紅磚小路紛雜不清,不時一兩隻鳥淒厲鳴叫,撲騰翅膀飛離樹間。
一切都如是熟悉,絲絲縷縷的恐懼隱隱蟄伏在心頭。
五老林,石碑,寺廟,行屍走肉……
好容易出了樹林,回到太平鎮,那本就稀稀落落的街道此刻了無人煙,兩側商鋪緊閉,不知誰家棺材鋪的黃銅紙錢飛了出來,在地上打著旋兒,分外悽清。
江笑城一路飛奔,將輕功逼到了極致,身影迅捷如燕,我哪敢懈怠,只得全力跟隨。
他拐進小巷,停在一個破舊的四合院前。我環顧這四合院左右,卻待推門而入,忽然感受到了身後的生人氣息,不由得陡然警覺,猛地轉身。
“是誰,出來!”
巷子裡疾步行來一個身影,男聲急切道,“哎,別動手,自己人!”
孫善天?
我皺了皺眉,看那瘦高身影走近,孫善天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登徒子模樣,只是面色蒼白了些。
“你怎會在此處?林昊他們呢?”
孫善天擺了擺手,不欲多言,“說來話長了,林昊那廝讓我接應來著,你們倆來的正好,趕緊進來匯合了再說吧!”
我雖然極其不喜他的行事作風,卻也知道此刻不是計較的時候,略一點頭,看江笑城了一眼,他怔然不知思忖著什麼,被我一推,方才回神。
孫善天為首去踹門,那本就腐朽不堪的木板應聲而倒,濺起塵灰無數,我們顧不得避讓,直直闖入了去。
這廝在前領路,我絲毫不敢懈怠,背劍小心跟在後面,正猶疑那四合院為何安安靜靜,半點兒動靜也沒有的時候,江笑城忽地開口,“孫善天,你……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大好,可是……”
那本帶路的登徒子一怔,旋即嘿然笑著,不以為意,“無妨無妨,不過是前兩日著了風寒,不礙的!”
我頓下腳步,適才進院子前男人青白的臉色一閃而過,與前兩日韓鳶中毒時失神的模樣交相映照在腦海裡,再細細一思忖江笑城的話,陡然一驚,旋即拔劍出鞘,指著三步開外的孫善天,斷然冷喝道,“你給我站住!若是再動一動,我便在你的身上留幾個窟窿!”
江笑城不明所以,還道是我著了魔障,差點掏出符咒來,然而我不待他兩人多言,冷然笑道,“我說也奇怪了,鮑樂怎麼會對我們的行蹤那麼瞭如指掌,原來是有你這麼個內奸啊?”
那孫善天又氣又惱,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樣指著我,“小娘們,你少血口噴人,說老子是內奸,你有何所證?單憑嘴上說辭,誰人不會?”
我咬牙,一字一頓道,“就憑你中了屍毒,還不慌不忙的樣子,鮑樂一定許諾給你解藥,是與不是!”
他看我言之鑿鑿,倒退了兩步,卻也不欲再辯駁,嘖嘖感嘆,“好個莫驚水,想不到你還有幾分鬼心思啊?只是你知道與否早已無差了,你可別怪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我看他不慌不忙,心下一緊,劍鋒微挑彷彿下一刻便要撲將上去,江笑城也明白過來,微凝雙目,那游龍桃木棍被緊握手中。孫善天桀桀怪笑著拍了拍手,本是黑暗死寂的四周突然響起撲撲朔朔的細碎聲響——這聲音何其熟悉,正是喋血蝙蝠撲打翅膀的聲音!
我抬頭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原先以為,和林昊在樹林裡遇到的蝠群已然是密密麻麻,成群結隊了,可是那些個喋血蝙蝠相較現下的陣容,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鋪天蓋地的黑影,那些成群蝙蝠翅膀擊打出一股腥風氣流,此起彼伏地尖銳鳴叫,黑暗之中,唯有一雙雙幽綠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們,宛如漫天鬼燈。
孫善天狂笑著退隱蝠群之後,我和江笑城並肩而立,四周已然被那嗜血的獸類包圍了一圈又一圈。
我自知退無可退,倒也坦然,與那蝙蝠群對時著,輕笑,“現在便是逃,也來不及了?”
然而並肩作戰的小兄弟絲毫沒有配合我熱血一把的意思,坦言道,“就是逃了……也出不去,我適才進來時,這……這四合院已經被佈下結界了。”
“什麼!”我大驚環顧四周,“你早知道適才怎麼不說?”
“不是你……催著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