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莊蒹葭正在院子裡看書,雖然落了胎不宜見風,但是今日無風,外頭日頭正好,暖洋洋的一片。
陽光撒在莊蒹葭的身上,倒是有幾分歲月靜好。
她翻著手中的卷冊,聽到郡主要來探望她的訊息微微有些詫異。
因為文穎是提前一天告知的,莊夫人不敢怠慢,命下人將一切都準備了妥當,莊蒹葭也不得不拾綴一番,親自出門跪接。
文穎到尚書府的時候正好看見秦恪帶著自己的侍衛從尚書府離開。
“承蒙郡主厚愛,臣女不勝感激。”莊蒹葭對於秦恪的離開未置一眼,自稱臣女也是將自己和秦恪劃分開來。
文穎笑了笑,“莊大小姐不宜見風,這些虛禮也不必了。”
莊蒹葭深深的看了文穎一眼,點頭邀文穎去了自己的院子。
莊夫人讓人上了茶和點心,知曉文穎此番來的目的是莊蒹葭,便也沒有過多打擾,徑直退下了。
“你身體可是好些了?”文穎望著莊蒹葭。
至少面上看起來,莊蒹葭面色紅潤,依舊是第一美人。
她的臉上看不出來昔日曾經遭受落子的痛楚,但是方才過來的時候,看見丫鬟手中拿著的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她便明白了,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對失去自己的孩子無動於衷。
“多謝郡主關心。”
莊蒹葭點頭,口吻中的情緒微微有了些起伏,“當日多謝郡主出手相助,本想等身子好些了親自去向郡主道謝。”
“不必客氣,只是舉手之勞罷了。”文穎眨了眨眼,“皇兄已經前往河陽郡尋找孔昱,處理金榜書院的事情。”
二人兩年未見,莊蒹葭比當初多了兩分婦人的風韻,更為成熟,而文穎雖然依舊少女,但是因為心態的轉變,行為舉止比當初更為落落大方。
聽到文穎的話,莊蒹葭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伯源有驚世之才,若是就此埋沒可惜了。”
話一轉,莊蒹葭主動道,“不知郡主今日來尋蒹葭所為何事?”
文穎在心頭思慮的措詞後,直接便將修撰《女德》的事情告知了莊蒹葭。
莊蒹葭原本淡漠的神色,在聽到事情後神色終於有了些許動容,“修撰《女德》?恐怕蒹葭並無此德……”
“莊小姐曾是臨淄眾所周知的第一才女,莊小姐有此才能。”文穎眨眼。
這話頗有些恭維,但是從文穎口中說出,便是真心實意的讚揚。
莊蒹葭搖了搖頭,“蒹葭只是有幸在幾次詩文中嶄露頭角,但其實所謂臨淄第一隻是一個虛名罷了,莊蒹葭手中除了幾篇詩集,並無拿得出手的作品。真到了大家面前,別人也不會看得上,在世人的眼中,這第一才女的名頭不過是蒹葭為了提升自己的身價,加上市儈子弟的吹捧才獲得頭銜。若是真的要修撰《女德》,蒹葭只怕身份與資歷皆不夠,《女德》乃是齊國開國祖帝的妻子孝惠皇后所著,之所以《女德》能作為教典,因為孝惠皇后跟隨祖帝歷經千辛萬苦始終不離不棄,在祖帝建立後宮後,更是大方為祖帝平衡後宮勢力,堪稱賢德典範,她所撰寫的《女德》本身是歸納自己德行的緣由,祖帝對其尊重有佳,無意間看見了,大為讚賞加以推崇,後才納入教典。貿然修改《女德》是對孝惠皇后的不尊重,哪怕是太子,要推崇新《女德》也會遇見宗室與百姓根深蒂固的思想阻力。”
文穎一怔。
莊蒹葭說的話十分有道理,《女德》原本出自於孝惠皇后,莊蒹葭確實沒有這個身份去修撰《女德》,除非有第二個孝惠皇后出現。
擰緊了眉頭,文穎思量了半刻。
莊蒹葭思慮了半刻,輕聲道,“臣女有一問,太子欲修改《女德》是否是因為想要推崇女官制?”
文穎抿緊了唇想承認,但是想到這件事皇兄還未對外公佈,又有些許猶豫。
見文穎預設,莊蒹葭欲言又止。
“莊小姐有所提議不妨直說。”文穎看了出來。
“還請郡主恕蒹葭冒昧了。”莊蒹葭道,“自從女解元一事之後,太子便提出尚有男兒不如女,何不讓女子也有所發展而以此特例,鄉試可允許女子參考。但是歷來教典已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才是理所當然,縱使有女兒家想去試一試,也會遭受阻止。若是能出第二個女解元,那必然是大揚,可若是女子參與,卻連個女秀才的身份都沒落上,那麼受到的打擊也會加倍,所以即便太子允許女子可參加鄉試,但是仍舊不會有人輕易去嘗試。”
女解元,千百年來就出了這麼一個卞雲裡,誰都想做第二個,但是不是誰都能做第二個。
這就像是做夢和現實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