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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滿柱的案件判決了,他沒有上訴,案件將依照法律程式呈報復核。案件雖然宣判了,但是大家一點也沒感到輕鬆,相反卻覺得心裡沉甸甸的,總覺得哪個地方有點不太對勁似的。
公檢法辦案人員,基於劉滿柱的不幸遭遇和誠懇坦白的認罪態度以及其仁義禮貌的品格,都想保他不死,但苦於在那個時期沒有任何可對他從輕裁判的法律條件。
開完庭後,我回家吃午飯,吃了一頓飯都不知吃的是什麼,思想還在那法庭之上,還在劉滿柱講述的那些情景之中沒有解脫出來,耳邊飄『蕩』的還是劉滿柱的聲音,眼前晃動的還是劉滿柱的小兒子思念媽媽的形象。
吃了一頓飯我沒講一句話,妻子看著我心情沉重,也沒敢多打攪,只是不斷地給我往碗里加飯。
飯後我躺在床上午休,正在半睡半醒之時,突然聽到家門響了一聲,門開了,我眯縫著惺忪的睡眼,模模糊糊看著進來一個人,走到我的床前“撲通”一聲就跪倒了,哀求道:“老周,救救我兒子吧!”說話間老淚縱橫……。
我定睛一看是劉得貴。只見他白髮蒼蒼,老態龍鍾,雙膝跪倒在我的床前,深深地低著頭抽噎著,那被長年累月太陽照『射』得發著棕褐『色』的後脖頸上鼓起道道青筋,後背瘦骨嶙峋,那薄薄的衣衫難掩骨節突出的脊柱,他抽噎得雙肩顫動,身體微微搖晃。
於是我一骨碌坐起身來,跳到地下,趕忙將他扶起來,安撫他坐下。
給他倒了一杯水,他伸出手顫抖的將水杯接住,我清楚地看著了那雙手,那是一雙由於長年累月在田地裡勞動,已嚴重變形,變得指頭粗短,關節突出,面板粗糙,佈滿了厚厚的老繭的手,使人立刻就會聯想起那些靠四肢行走成天接觸地面的黑猩猩的手。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冠冕堂皇地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安慰了一番。
話畢,我心裡想:你兒子本來就是跑回來投案自首的,你若能少點固執,聽從你老伴的意見,讓你兒子自己去投案自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現在一切都晚了,回去準備棺材吧。
但是這些話也不能講出聲來,這樣會讓他更傷心難過。
我就儘量找話題搪塞了一頓,他或許也看到這事已成定局,不是求求情磕兩個頭能解決問題的了。
坐了一陣他非常失望地離開了,我目送著他佝僂著後背,穿著一雙他家老伴給他做的手工布鞋,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遠去了……等待他的將會是他兒子的冰冷的屍體。
看到他的這副模樣,我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憐憫之心,原先對他那種極端固執的秉『性』所產生的不良影響霎時間『蕩』然無存了。
他畢竟是一位日復一日爬在莊稼地裡種植莊稼的農民,他只知道什麼時候該春耕了,什麼時候該下種了,什麼時候該培土鋤苗了,什麼時候該收割了。
六月酷暑,烈日炎炎,我們都在空調底下涼爽的辦公室裡坐著,而他們卻忍受著烈日炙烤,汗流浹背地在鋤苗培土。我們的一日三餐裡面或許都有他的血汗。
他只憑著一身正氣,一腔樸素感情去處理家裡、地裡的事務,他哪裡懂得如果讓他兒子自己去自首或者說一句是替他兒子去自首的,他兒子在法律上就可以從輕處罰。從而保住他兒子一條『性』命。
這也許太難為他了。然而基於這種骨肉親情關係,難道他的舉報還不能等同於他的骨肉(兒子)的自首嗎?
過了一段時間,死刑核准了,接著死刑執行命令就下達了
前一天給劉滿柱宣讀了《執行死刑命令》並通知了其家屬,讓給劉滿柱準備後事,製作棺木,打造墓葬,準備新衣新褲,到刑場領取屍體。
劉滿柱輾轉反側一夜沒閤眼。他或許很興奮,因為很快就能和紅杏相見了,可以到陰間繼續他們的夫妻生活了,這是他朝思暮想的;也或許受恐懼籠罩精神高度緊張,無法進入睡眠狀態。
這天早晨,早早就把劉滿柱從監號裡提了出來,押到看守所值班室,獄警們開始忙碌著給劉滿柱洗臉、剃頭,刮鬍子。
一會兒,劉滿柱的父母託一個親戚給他送衣服來了,那位親戚獲得准許進得看守所值班室裡來見劉滿柱,這位親戚懷裡抱著一大包新衣服,站在值班室門口說道:“滿柱,你母親讓你把這些衣服都換上,從裡到外都換成新的!”
劉滿柱即刻眼圈有點發紅,問這位親戚道:“二醜叔,我父母親她們都好吧?”
這位親戚回答說:“她們都好。”
劉滿柱又問道:“我『奶』『奶』的身體還好吧?”
這位親戚點了點頭,眼圈有點發紅。
換好衣服後,他對送衣服的親戚說道:“二醜叔,你回去,轉告我父母,我在買白麵給那老王八蛋王計財時,借了村裡二狗子三十元錢,借了成瑞子十五元錢,讓我父母親那怕砸鍋賣鐵也要還上,否則我在地下心也不安!然後轉告她們,就說兒子不孝,不能為他們養老送終了,我來生再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我的兩個孩子,就拜託她們二老了,讓她們粗茶淡飯也將兩個孩子養大成人。”
吩咐完給他送衣服的那位親戚之後,又轉身和我說道“老周,我有一個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說“你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