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他看了半晌。卻沒料到他忽然轉過臉來看著我,一張臉與我離得極近,我甚至能夠感受到他有些灼熱的面板,看著這張忽然放大的面容,我下意識的將身子往後一仰與他拉開些距離,沒曾想到,卻是仰過了頭,於是身子一歪,眼看著就要從崖石上頭掉下去。好在宵鍊師父及時伸手將我撈了回去,他皺著眉頭看著我,眼睛裡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抿了抿唇角,自覺方才那般著實有些丟人,便撣了衣袍準備回山。誰知我起身的時候,不知有片衣角正被他壓住,是以,一個趔趄又跌在他身上。
今天丟人真是丟大了!正手忙腳亂想要爬起來,他卻一股力道將我留在他懷裡。我瞪著他,他的眉梢微挑,眸光凝在我的眼睛裡。
時辰約莫靜止在這一瞬。
不知過了多久,宵煉才鬆開她,見她那般氣鼓鼓的模樣,忽然來了興致逗她,忍不住揚了唇角,“投懷送抱……我喜歡。”
“誰要投懷送抱了!”我瞪了瞪宵鍊師父。
宵煉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眼裡一片認真神色,“先前我對你說得話,你可還記得?”
我哼了他一聲,“宵鍊師父教導過弟子許多話,阿瑾自然是不敢忘記。”
“唔,其他的忘了也便罷了,唯有一句,你若是敢忘了,我便不會輕饒。”
“是哪一句?”
琥珀眼眸沉沉望著她,“阿瑾,我喜歡你。”
……我的臉募得熱燙起來,我明白過來,宵鍊師父的這句話,是在先前我們擅闖成道殿之後被師父他喊去華光殿那回,他便對我說了這句。他那句話,倒是讓我一連幾日都沒能睡好,先時以為他不過是在捉弄我,可現下看來,他眼中一片認真神色,倒不像是在誆我。末了,又想起他的茵姬師姐來,元兒曾說她這位哥哥如何如何喜歡過茵姬,如今又將茵姬殷殷接來了淸胥山,不就是想要重燃舊情?這樣想來,心裡便生出一絲怒意,“宵鍊師父,可我不喜歡你。”
“……我喜歡你就好,日後還有那麼多時光,興許……你會覺得我很不錯。”
見她臉紅遁走的模樣,他眼中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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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歾獸臥在湖邊懶懶吃著芩龍草。短小的尾巴在身後歡快輕搖,看起來很是溫順。從前她同阿煉養過的一條毛絨犬獸,每回吃食的時候也是這般鬆快模樣。
那時,她身上有一場挺重的傷,需要休養好一段時日,阿煉見自己養傷的那段時日實在無趣,便從外頭尋來一隻紅毛犬狐來與她作伴。“茵姬,這隻犬狐怎麼樣?它雖不是靈寵,可也聰慧,便給你抱來了。”
她躺在病榻上瞧見他懷中抱著一隻紅毛幼狐,毛茸茸的一身,看著很是可愛。“阿煉,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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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傷病讓她在臥榻上躺了整整一年,也是這一年,才讓她曉得,每日過來看望自己的小師弟對她存著喜歡。
他挺不錯……然而,她有一個更好的人選——曦澤。
山中舉辦術法盛會的那一年,她第一次見到他。那時,他正手握一根冰玉法簫,一招一式間,精采風流的很,一身青衣傲然挺立於眾位弟子間。鬼使神差的,她縱身飛到他跟前,道了一聲,“指教了。”
術法比試的結果,便是從未在同門面前輸掉的自己,竟是敗在他的手下。她卻是輸得心服口服,她很欣喜他那般厲害,她一向覺得,找夫君,便就是要找個比自己厲害的。可惜的是,這位曦澤神君卻是從未將自己放在心上……
於是,她迂迴了一番。身上的那場傷病也是為了曦澤他老父君擋了一道邪靈鬼族的攻擊才落下的,曦澤父君見她於自己兒子有情意,便就做主讓自個兒的兒子娶了這位為自己擋了一道重擊的姑娘。
知道她要嫁去曦澤山的時候,阿煉很是傷心,“你可不可以留下來?”
“阿煉,我喜歡曦澤。”
“……你喜歡就好。”
這是她臨嫁前,阿煉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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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裡頭的倒影正愣愣的盯著自己,茵姬對著湖水怔了一會兒,忽然察覺出一絲氣息正從園子外口流進來。她警覺望去,原是阿瑾姑娘。
前些日子,阿煉由著自己為他做飯,可自前幾日開始,卻是再沒讓自己送去一次飯食。起初她並不明白,後來才曉得,原來山中有個叫元棄的弟子,平日裡頭便是負責飯食的,那段日子不巧生了病,這幾日見好後便又重新掌了廚,有許多弟子都前去用飯,唯獨卻沒有阿煉。於是,她便明白,原來,他由著自己做的那些飯食,不過是為方便阿瑾姑娘的!
“茵姬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