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大師兄的話了,聽得清清楚楚,他是在問我喜不喜歡他,我當然喜歡大師兄了!但是我不能擺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形水師兄曾笑我那樣很傻,而我不想讓大師兄覺得我很傻,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刻。於是我盡力穩住心神,想要擺出一臉矜持模樣,可我抬頭的時候,正與大師兄的眸光相接,仿若一下子掉進了桃花樹下蹁躚的落花中,我覺得臉上開始發燙,然後覺得耳朵也開始灼熱,心裡還在挑揀著合適的詞句,嘴巴卻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喜歡,我很喜歡大師兄!”這樣一句說出來,我徹底愣住,雙頰已是不能遮掩的紅燙了,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九師兄說得沒錯,我不僅是個土包子,我還是個傻包子!
大師兄俯過身來,輕柔的將我被風吹亂的額髮順了順,“阿瑾,我們彼此喜歡,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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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大師兄領著我去西北角瞧了瞧他府裡養著的那頭神輝獸,就是先前大師兄對我說的那頭能說人言,可通萬物之情的靈獸。神輝獸原是生活在無人之地的蠻荒,性情古怪,被馴服後卻又大多溫順,這頭靈獸是大師兄幼時父君送他的生辰禮物,想必大師兄收到禮物的時候應該很是歡喜。
神輝獸住的園子,很是乾淨舒爽,我們去的時候,他正從屋子裡走出來,姿態閒適得很!待他走近,我才發覺他竟是長著獨腳單手,頗像一匹小馬,只是同小馬不同的是,他的一腳一手似是虎豹的利爪,短而粗壯,渾身的毛也是晶晶亮的銀白色,有光照耀的時候,很是漂亮。我驚歎的走到前頭摸了摸這似是小馬的神輝獸,卻沒有設防的聽到有人聲說,“炎華長君同我說起過你。”
我訝道,“原來你真是能說話的,可真是奇妙得很!”我興奮道,“你除了會說話還會什麼呢?”
“唱歌。”
“可以唱首歌聽嗎?”乍然聽見一隻動物不僅會說人言,還會唱歌,讓我覺得有些興奮。
“阿瑾,神輝獸的歌聲能催人入眠、迷惑人心,若是沒有精深的仙力定心,萬不可隨意去聽,尤其是這隻神輝獸。”炎華提醒道,“這隻神輝獸就要修成人身了,他的歌聲尤其惑人,凡子聽見會輕易迷失本心。”
“原來你這麼厲害啊!”我轉臉對著大師兄道,“大師兄,你府裡頭養了這樣一個會說話的靈獸,一個人無聊的時候,有神輝獸可以陪你聊一聊各樣八卦,應該也是很有趣的罷?”
神輝獸的嘴巴抽了抽:“……”
炎華:“……”
我見神輝獸默著沒回答,心想,這種問題或許問得太直白了些,大家都知道聊八卦這種事情,都是在臺面下頭就著茶水聊一聊的,待茶水吃盡後,就都整一整衣服笑的很正經的。譬如莫言。
原先我一直以為莫言是個不大正經的風流模樣,後來有一回我瞧見他府裡頭的仙使來向他稟報事宜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臉上,一雙鳳眼光射寒星,那副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冷峻著實把我嚇了一大跳,這樣以後,我才曉得,原來,他也是個正經起來會很正經的人。再後來有一次閒聊的時候,我瞧著他翹著二郎腿懶搖羽扇,掛著一副紈絝風流樣子,忍不住問了問他,記得我當時且是這般問的,“莫言,你自己把自己劃作哪一類的人呢?”莫言斜了我一眼道,“此話怎講?”我訕訕笑道,“你覺得自己是正經人不是?”莫言笑著搖了搖羽扇道,“我一向在正經人面前正經,在不大正經的人面前也會不大正經。”這個答案……這個答案!豈不是說我也是個不大正經的?!我悶悶的回了他一句,“這個世界倘若人人正經,事事正經,那可多無趣。”
自那次聊天過後,我悟出了一個道理,即便是個不正經的人,也是不大願意堂而皇之的告訴大家自己是個不正經的。想到這裡,我有些自責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不合時宜的問題,於是趕緊打了個哈哈,說道,“做一隻會說人言的靈獸真是好啊!”原來我說這話,是想誇讚誇讚這頭神輝獸,可是我又沒有頭腦的補了一句,“這樣,如果主人欺負你的時候,你還可以發一發牢騷,再不然私下裡頭罵一回,心裡頭也舒服些。”
炎華的眼角抽了抽:“……”
神輝獸張著嘴巴無語:“……”
這話將將說完我便立刻反應過來,嗚嗚嗚……我只是……我只是想到自己課業上常被夫子們教訓,於是私底下常會在莫言青山他們面前發一發牢騷,每次一頓牢騷過後,心中便會爽意許多……是以我在神輝獸面前說這話,原是好心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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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晚上,我同著五師兄巫幸還有十一師姐翎雲支了一張桌子喝茶,茶水是這幾日我起了大早從荷葉上收集來的,茶葉是用晾乾的小荷花苞同著蓮心製成的,粉色的花苞在茶杯中舒展開來,周圍又綴了許多碧綠的蓮心,再配著手上的白瓷杯子,顯得很有一番清致的雅韻。青山曾說過,我向來在廚藝上沒什麼作為,可是在這些個情致上到有幾分心思。
“唔,這茶很是清香爽口,該不是取了荷葉上的露水來煮的茶水罷?”巫幸喝了一口,又仔細聞了聞。
“這是自然了,難道大白開水能有這般荷香味?”我歪著頭笑道,很是自得自己制了好茶,想著這九天之上的荷花要比外面的分外靈香,唔,等臨走了,要記得多制些帶給其他師兄們嘗一嘗。唔,也帶些給那幾位師姐,也不過是順便的事,並不費神。
“果然是不錯。”巫幸從小爐子上取了茶水給自己又倒上一杯。
我見十一師姐在一旁捧了杯子怔著,並不喝一口,便問道,“翎雲師姐,你不喜歡喝這茶嗎?”
“伯申是不是傷好了?”
翎雲師姐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我一時愣住,腦中立時轉出莫言師兄同我曾說過二師兄伯申一直不大看得上翎雲師姐的八卦。我望了望旁頭坐著的巫幸師兄,他也轉頭瞟了我一眼,有些不大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開口道,“的確……是傷好了,只是……”他頓了頓,不知還要不要將這話講盡了,末了,他又想了想,早說晚說,翎雲她總歸是知道,不如現在說,好讓她早早的真死了心,便和緩道,“你也知道,他這回受傷,是為了什麼緣故,不幾日,他便要成婚了。”
我在一旁豎著耳朵聽著,那句‘這回受傷,是為了什麼緣故’,我是不知道的。可見著翎雲師姐一臉沉鬱的模樣,縱是我年少不懂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問個明白,後來,我私底下問了巫幸師兄才曉得,以二師兄伯申的能力,萬不會在那場小衝突中受了那樣的傷,只因為護了一個女子。聽說那女子跟他之前還有些理不清的糾葛,這下好了,伯申師兄為她擋了一刀,一切糾葛都給理清了。
“他……要成婚了?”
我見翎雲師姐眼睛裡似是閃過一抹恨色,可在這時候,我也不好插嘴安慰了去,只好做一做添添茶水這樣的小事。巫幸師兄也不好再繼續接話了。
“他成婚了,便不會再回淸胥山了罷?”她忽然覺得有些不甘心,是她先遇上他,為何她會先輸了去?若是她不好,他不喜歡,那也便罷了,可是他瞧都不瞧自己一眼,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好或是不好,就拒絕她。他連試一次的機會都不給自己……若是說他性子生來冷然,誰都不要也就罷了,可是他……這就要成婚了。她豈能甘了此心?可是……她又能怎麼辦?
見翎雲那般悲傷,巫幸掩下感嘆,開口道,“十一,你知道淸胥山的規矩,若是成婚,便是要離開的。其實,二師兄本領卓然,在九天也是職務繁重的很,這離山……也是遲早的事。”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雖說是不再留在淸胥山中修習,但也是可以常回來走一走的。”
茶還未涼,翎雲師姐便紅著眼睛急急走了,見她眸中蓄了許多水光,許是想要找個安靜地方哭上一回。一時,只留了我同巫幸師兄靠在椅子上長吁短嘆的發呆。我嘆了嘆氣,忽然想到形水師兄,便問道,“形水師兄怎麼沒來呢?”今天本來說好一同喝喝茶的。
“你大概知道,形水的火術向來不精,呃……雖然我的火術也不大好,但是同形水比一比,也是強過許多的,今晚大師兄帶著形水去加練了,這一趟過來,大師兄勢必要讓我們突過及英期。”
“什麼是及英期?”我剝著核桃仁,這是大師兄前幾天特特給我帶來的,我一向喜歡吃個小零嘴兒,而大師兄如此貼心的主動送過來,讓我覺得他同青山一樣,是個賢惠人。
“我們習練術法,一般來說,共分為三層,第一層是無為期,講究個心境,心境練成了,便是第二層成至期,在這一個階段,習練者要分外刻苦,才能學會術法的基本。這最後一層便是及英期,我和形水的火術不大精深,所以從成至期渡到及英期很是受阻,這次大師兄將我們帶到這九天的靈淨之地幫我們訓練,也好讓我們快快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