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注意到杜安雅不正常的狀況。巫妖蹲下身子，手上血漬隨著魔力湧動而被根骨吸收，他用手開啟還迷迷糊糊的安雅的眸子。
繼承自阿比蓋爾的眸子顯然不能很好地適應人類的軀體，就算有布萊恩的法力改造，黑暗精靈的眼珠子依然差點要了這女孩的命。她需要一場極其精密的“魔法手術”來徹底改造那雙眼睛。
布萊恩倒是很想立刻開始手術，但越發密集的腳步聲告訴他還有一些客人沒有料理。
將杜安雅安穩放下，布萊恩用一個小小的法術暫時穩定了病情。他拂了拂袍子，將一些肢體的碎片拂去，這才走到門口。
“你是什麼人？”殺手們被布萊恩的奇裝異服驚道了，開口問了一聲，也不等布萊恩回答，就突突突地開火了。
步槍的子彈穿過了布萊恩的肉身，將他打成篩子。布萊恩臉上，身體上都佈滿了密集又血淋淋的彈孔。巫妖肉體的血像不要錢一樣四處飆射，很快將狹小的走廊染成一片腥紅，這場面恐怕最誇張的血漿片也不敢想像。
血從巫妖身體內流出，不但將整個走廊染紅，甚至積成血泊。殺手們的腳踝都被血泊蓋過了。
殺手們的瞳孔收縮，像是看到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一樣。
就算是慘烈如此，布萊恩依然是用那嘲笑、不屑的眼神看向他們。他們甚至能看到布萊恩嘴邊的肌肉動了動，扯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些子彈一枚枚地從布萊恩體內彈出來，蜂巢一樣千瘡百孔的身體逐漸復原了。
這些低階的武器甚至連布萊恩的肉身也打不穿，布萊恩都沒有呼叫魔力，光靠肉身的恢復力，便能輕易復原。
“你是……什麼怪物……”殺手們腦袋裡蹦出一個詞，“感染者！”
是的。
只有感染者，那些瘋狂的病人，才會有源自奈菲利的奇異體質。植物屬性的身體讓感染者們難以被子彈殺死，而且布萊恩那有些癲狂的笑意和感染者如出一轍。
“感染者？”布萊恩冷笑一聲，卻沒有解釋。有什麼必要和這些壽命比不過布萊恩一次沉睡的生命解釋嗎？觀察者的壽命幾近於無限，不死不滅的巫妖已經是永生的存在，和這些凡類早已有了天壤之別。
甚至於……大部分的神靈都不會比布萊恩有更長的生命。
蔑視。
從布萊恩的眸子裡，殺手們只能看到赤裸裸的蔑視。
布萊恩的雙手一揚，走廊上排著隊進入的殺手們便在幾秒內變成乾屍，等到布萊恩放下手時，他們的屍骨甚至都化成骨灰了。這就是死亡的力量，枯萎、衰竭、腐朽。沒有絕對的爆發力，沒有永恆的持久力，但卻有了恐怖至極的穿透力。哪怕是神，都會死亡，都會被死亡力量影響。同階的存在只要被布萊恩的死亡力量傷到，都會留下永久性的暗傷。
這些殺手死亡時是如此安靜，甚至都沒有驚動公寓外的其他人。
當布萊恩推開公寓大門時，迎接他的是又一輪的火力壓制。
“老闆，是感染者！”
看到布萊恩再次恢復時，有人大喊道。
下一刻，一發用來攻擊裝甲車的榴彈便在布萊恩腳邊炸開。當爆炸的粉塵散去後，半邊臉露出骸骨的布萊恩依然是無情地走向這群人類。
肉身逐漸恢復，人類也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
“老闆，快逃！”
那些人護送著一箇中年男人，上了車，便要開走。
平素在永冬之境，布萊恩戰鬥時都沒有徹底放開手腳。他是傳奇領主，連四階的法師都能一擊滅城，可布萊恩從未展露過那般強大的破壞力。此刻在這個完全沒有後顧之憂的世界，布萊恩舉起了自己的魔網權杖，深淵一般的魔力在法杖上聚集。
布萊恩默默數著倒計時，那輛車也逐漸逃到視野盡頭。
似乎是察覺到了不該屬於這個世界的強大力量，這個世界的規則在干擾布萊恩，試圖將布萊恩的力量壓制，甚至將巫妖驅逐出去。溯源化也在同時被動觸發了，這個固有法術幫助布萊恩不受規則的干擾，讓他能夠在這個靈氣處於低谷的世界發出傳奇一擊。
黑色的死亡光束從魔網權杖上綻放，好似一朵黑色的薔薇。
光束周遭的空間甚至改變了色彩，那是光也被腐蝕的結果。巨大如龍的死亡光束破空而去，強大的氣壓在地上撕裂出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在光束盡頭，是那輛不斷逃竄的裝甲車。
在布萊恩的視野中，遠方爆起了一塊黑色的漩渦。那是死亡光束爆炸的結果，無數磚石泥土、塵埃霧氣都被漩渦吞噬。人們慘叫著，被死亡光束吞噬，最後連骨頭也不剩下。
在那毀滅一切的漩渦中，友情、愛情、親情都被完全否定。
將一切抹殺。
將一切善意拒絕。
將一切惡意吞噬。
那就是布萊恩的死亡之力。
數以千計的人類慘叫著被吸入半空的漩渦中。父親抱住自己的妻子與女人，被捲入漩渦中；年輕的情侶在親吻中共赴黃泉；妄圖救下自己年邁父母的女人被漩渦撕成兩半；一個孤獨無助的孩童一點點被漩渦吞掉。
那是人間的悲劇。
那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邪魔的無上惡念。
等到黑色的死亡漩渦逐漸消失，那一塊區域已經什麼也不剩下了。土壤、建築、生命、水分甚至氧氣也消耗殆盡了。
布萊恩不知道，他這不經意、輕飄飄的一擊，已經將十分之一個浮空城抹除了。
布萊恩點點頭，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戰果。他回到公寓內，抱起杜安雅，繼續自己的手術。
杜安理清醒的時候，正好看見布萊恩手術完成。
“韋恩……先生……我妹妹，我妹妹快不行了，求——”他的話被布萊恩打斷了。
“已經完成了。你的妹妹已經恢復健康了。”
杜安理抬頭，看到了杜安雅虛弱地睜開眼，望著他這個哥哥，投以安慰的笑。
杜安理如釋重負地重新躺回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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