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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無特徵之人

陸銘被真三娘抬出門,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中走了出來。周異辛連忙閉上眼睛不敢看,她透過指縫見陸銘坐在真三娘肩膀上,頓時一陣惡寒,因為坐在那個位置就能近距離欣賞到真三孃的‘美貌’,肯定會連做十天的噩夢。

她不由得對陸銘心生佩服,這都沒嚇死。

真三孃的個子十分高大,出門之後就被人請進了花轎。龍巫這時候才現身出來,但她沒有上前道賀,只是躲在遠處默默的看著。等陸銘領著花轎離開了,龍巫這才露出愧疚的神色,有些默然的走了出來。她見一個老者站在樹蔭下,怔了一下,隨後上前拜道:“太爺爺。”

那老者微微點頭,開口道:“真三娘這樣嫁出門,著實讓人擔心啊!她那相貌……”龍巫急道:“太爺爺想做什麼?”那老者搖頭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她相貌極醜,會讓別人笑話罷了。我那房中有一枚雪顏丹,能讓人重回青春,不如你送去給她吧。”龍巫這才鬆了口氣,她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這老者,轉身跑進了宅院裡面。

沒一會兒,她就走了出來,手裡還多了個玉盒。龍巫朝那老者又行了一禮,就去追陸銘的婚禮隊伍了。等出了門,遠遠的聽見別人在敲鑼打鼓,還有嗩吶的聲音,因為當日周異辛說要遊街,所以陸銘只能被迫在街上巡遊起來,還有一番大旗掛在旁邊,寫了陸銘的名字。

在這裡,一般的男子在十六歲就可以娶妻了,但陸銘實在太小了,滿打滿算也只有十歲。街上的行人只當是為了沖喜的娃娃親,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龍巫跟在迎親隊伍後面,見一個鬼頭鬼腦的少女也在後面,她頓時氣憤道:“周異辛,看你鬧得好事!”快步走上去,拉了一下週異幸的頭髮,但沒有真的用力。

“咦?剛才不見你,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龍巫仍舊氣憤道:“把奶孃嫁人就算了,還帶她出來遊街,你這成心是戲弄她!”

周異幸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擺手道:“哎,你那奶孃坐在轎子裡別人又看不見,哪裡來的戲弄?我只想教訓一下陸銘那個小子,讓他知道本郡主神通廣大的厲害,哎,可惜他臉上也沒多少憤怒的樣子……”她說著面色有些疑惑,見前方的陸銘一臉淡定,心裡更加不舒服了。她也想不通陸銘為啥還能這麼淡定,如果讓她和真三娘住一塊兒,那才是天大的折磨。

龍巫無語道:“那小子本是一介庶民,能得到貴妃的賜婚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別說奶孃是一個醜婦,就算是一隻蟑螂又如何?那小子得了黃金萬兩,又得了名聲,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東西,他又有什麼不高興的?”

“啊?那……我豈不是幫了他?你……怎麼不阻止我?”

龍巫更加無語:“我阻止你有用嗎?而且……奶孃確實不方便再住我龍家,你將她送出去,也算一樁好事。”周異幸反應過來,頓時叫道:“送出去也算一樁好事?原來你是故意讓我把奶孃嫁出去的!?”

龍巫自知說漏了嘴,轉而道:“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執意如此,我順水推舟罷了。諾,這是一枚雪顏丹,只要給奶孃服下去就能恢復相貌,把她重新變成以前漂亮的模樣。”周異幸驚訝道:“她不是生來就這麼醜的嗎?”龍巫無語道:“她是我奶孃,如果天生就這麼醜,你覺得我龍家會讓她進門嗎?”

周異幸想想也是,如果真三娘天生就這麼醜,還不得把小時候的龍巫嚇得天成大哭。她頓時火冒三丈,竟然送了一個美嬌娘給陸銘了?周異幸劈手奪過龍巫手上的雪顏丹,掌心亂閃,已經把玉盒捏成了粉末。

龍巫震驚道:“你做什麼?”

“哼!想讓那小子得便宜?我偏不!這雪顏丹不用服了,我覺得奶孃現在的模樣很美,就讓她以後保持這樣!”

“你……當真胡鬧!”

“誰讓你騙我的,記住了,不準給奶孃送什麼雪顏丹,她嫁出門就不是你龍家人了,以後也和龍家沒關係,那小子也休想借著奶孃的名義和你龍家沾親帶故!”

龍巫聽了目瞪口呆,眼見著周異幸氣鼓鼓的走了。她落在後面,轉頭看了眼破碎的玉盒,嘴角卻勾起一股不易察覺的笑容,“奶孃是因為太爺爺的法術才變成那副模樣的,不人不鬼的實在可怕,這雪顏丹是太爺爺給的,不服也罷了,免得再起詭變……”轉過頭,向周異幸追了上去。

遊街之後,就是拜堂了。

真三娘無父無母,所以只拜天和地,不拜高堂。那些送親的人都不問陸銘的生辰八字和父母情況,直接讓他胡亂拜了,然後喝了交杯酒。陸銘這時候又鬧了笑話,因為真三孃的手臂實在太粗,他那細胳膊細腿的根本沒法喝交杯酒。最後還是真三娘蹲下來,貼著臉喝了一杯。

陸銘在近距離下見到她那副不人不鬼的恐怖模樣,著實嚇得不輕,險些把酒杯也丟了。

好不容易喝完交杯酒,接下來發生了更恐怖的一幕:周異幸派人來鬧洞房了,沒錯!她竟然派人來腦洞房,還要陸銘和真三娘當眾表演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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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銘實在受不了了,本來頂個名分他也不怎麼在乎,因為他並不打算和真三娘長久生活,只要時機到了,一封休書就能擺脫掉。可如今竟然被人一再戲弄,他頓時站起身就要動手。誰知此時真三娘也發怒了,她瞪著一雙黃豆眼睛死死的看著眾人,她本來就極醜,這下看得眾人全都發毛了,就連樂師演奏的曲子也變了調調。

氣氛變得極為安靜,針落可聞。

那帶頭鬧洞房的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後悻悻的退走了。很快的,其他人也紛紛退出門外,屋內只剩下陸銘和真三娘二人。陸銘覺得應該攤牌說出來,率先說道:“真三娘,這件事本來就是周異辛的一場鬧劇,我也是一介庶民,身不由己,抱歉了。”

“無妨……”

真三娘淡淡的說了一句,她站起身,肥大手臂指著門外道:“今後你住這屋子,我住對面那間,井水不犯河水。”

陸銘頓時鬆了口氣,還以為周異幸那瘋子給自己找了另一個瘋婆子,沒想到這麼通情達理。真三娘又道:“我修煉的的時候不想被人打擾,你也別靠近那屋子。”說罷就走出了大門。

陸銘在後面追問道:“修煉?你在修煉什麼?”

真三娘並不答話,走進了黑暗中。

“這人……表面看很醜,但那張臉應該不是真容……為何她作為‘人’的特徵被完全隱藏了?竟然連我也看不透……”陸銘看著她消失的背影,不由得陷入沉思。他不知道真三娘在修煉什麼詭奇的功法,但她確實很特別,因為她把喜怒哀樂等情感都隱藏了,就連眾生相也窺不破。

陸銘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想用眾生相改變真三孃的相貌,當然不是真正的改變,而是催眠自己,讓自己看她的時候覺得舒服些。但隨後他就驚訝的發現,真三娘這個人沒有特徵,這讓陸銘大吃一驚,因為世上的人不管美醜善惡都有自己的特徵,也正是因為這份特殊性才能讓眾生相來識別。

可真三娘竟然沒有這種作為‘人’的特徵。

沒有特徵,陸銘也就沒辦法把虛擬的面具貼到她的臉上。

或者說,真三娘變成了一種虛無的狀態,她的臉極醜無比,似乎連整個世界都要厭棄她。但仔細想一想,又覺得她虛無縹緲,讓人想不起來她到底醜在哪裡,也說不出來醜的特徵是什麼。

“一個沒有特徵的人……還算人嗎?”

陸銘修煉的‘真如幻令’上寫得很清楚,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喜怒哀樂等特徵的表現。而失去這些,也就不算一個‘人’了。真三娘到底修煉了什麼,才把她變成這種狀態?

陸銘帶著疑惑,緩緩的將木門關了起來。他吹滅了床頭的燭燈,靜靜的坐在床邊。遠處,一盞燭火漸漸亮了起來,是真三孃的屋子。陸銘左右看去,見這大宅子裡冷冷清清的,不由得心想:“是不是應該找些僕人來呢?反正有錢了……”

第二日早晨,陸銘醒過來的時候,見真三孃的屋子依舊緊緊的閉著。他開門出來,迎頭就見柳韻書斜靠在門口。柳韻書當即問道:“如何?”陸銘無語道:“什麼叫如何?”

柳韻書難得露出一絲羞赧之色:“就是問你……成親的事如何了……”

“胡說八道什麼呢!”

陸銘一陣無語,閃身出來,同時給柳韻書共享了視線。她昨日一整天都是瞎子的狀態,此時見到光明,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她朝左右看去,見陸銘的新宅子頗為寬大,不由得說道:“這宅子倒是不錯!”她剛想進宅子,就被陸銘一把扯了出來。

陸銘道:“別亂看了,先去天機閣,今日沉芯應該琢磨出怎麼解放偃甲刀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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