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熔岩火龍,滾滾奔湧,沖天而起,噴吐著烈焰,除了強梁雙眼微闔,似在行法,伯奇兀立身後,其餘諸盜一片慌亂,騰身遽退,兩三個稍慢些的,火龍追迫稍近,衣衫皆燃,撕裂了護體罡氣,皮開肉綻,痛呼失聲。
商隊士氣大振,急急催動法術,鋪天蓋地,轟擊而去,轉眼間,將最末那人籠罩其中,如斷線風箏般,從空中掉落,捲入了熔岩流,一聲慘叫,翻滾了幾下,化作一縷青煙,屍骨無存。
眾皆驚駭,有幾個已是想逃了,蒼穹忽暗,撲天的火海前,一條長足有數十丈的兇獸漸漸浮現,其狀類蟒,搖頭擺尾,粗亦逾數丈,遍身墨鱗,巨嘴張翕,似無盡黑洞,深不見底,如長虹吸水,數道熔岩火龍竟生生扭轉了方向,匯流一處,直吸扯入巨嘴中,一口吞下,漆黑的鱗片隱有紅光閃了幾閃,消失不見,惟留餘熱。
支莫仰首,猙獰恐怖的墨鱗巨蟒下,強梁腳踏青蟒而立,不由得身軀驟僵,脫口震駭道:“妖?!”
商隊所有人此刻也都看清,相繼驚呼。
風姬黛眉微蹙。
應龍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咄,什麼東東?!”
但見那強梁頸肩處居然又多生出個腦袋來,眉眼相貌一模一樣,連表情也全無二致,只是血淋淋的,說不出得詭異……
營帳內,陵光嬌軀一動,就欲站起,娉婷忙拉住她,“你幹嗎?”
“這是個妖物,我去幫他!”
娉婷撲哧一笑,“關心則亂了你,我好像聽他說過,妖物不能召靈獸的!”
陵光一怔,“那也沒聽過人能有兩腦袋的!”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呢!“
“那我也得去!“陵光隔著窗子望向應龍。
“先看看再說!好不好?”
陵光猶豫了下,停住了身。
旁邊一個侍女訝異道:“你們倆也會法術啊?!”
“近朱者赤呃,他會,我們也懂一點!”
“你說你們老公呀,”侍女毫不掩飾地撇了撇嘴,嗤笑道,“他會嗎?!真沒看出來!”
其餘侍女聞言都掩嘴偷笑,陵光俏臉驟冷,娉婷使勁拽拽她。
空中,群盜士氣大振,也不逃了,翼立強梁兩側。
“呵呵,”強梁兩個腦袋兩張嘴,同時張口道,聲音嗡嗡迴響,“支莫,雖然沒有看輕你,還是低估了呀!不過見識太淺薄了,我是妖嗎?!”說到這,強梁頓了頓,聲音忽然有些低沉,“能變個身就不是人了?!”
“你是人妖!”商隊一名護從高聲道。
“嘶!”強梁腳下青蟒和頭上巨蟒碧眼霍然兇光畢露,長長的信子鮮紅如血,強梁兩張臉,戾色突現。
應龍忽道:“確實不是妖,雙胞同體嗎,難為你修練得成!”
強梁一怔,轉眼灼灼望向應龍,半晌,臉色慢慢緩和,緩聲問道:“你是誰?“
應龍笑了笑,不再說話。
所有人,連伯奇都驚奇地看看應龍,隨即支莫狠瞪了那名護從一眼,對強梁朗笑道:“你沒有妖的味道,所以我也相信不是,雙胞同體,怪不得能召兩隻靈獸,這般異術,無論我是不是扈衛,也都很想與你較量一番了!“
強梁不語,良久,天地之間異常得靜默,風聲吹過,草木噼啪燃燒,“世人無知,皆以為我是妖邪,尤其平庸無奇的族人,”強梁兩個腦袋兩張嘴,緩緩道,“我很久不敢現這所謂妖身了,”說到這,聲音高昂,“支莫,那個誰……”
“他喚孟章!”支莫笑道。
“謝謝,若此戰未死,當後會有期!”
說罷,雙手輕輕一動,兇蟒昂首唳嘶,俯衝而下,支莫急喝了聲“臨!”,頭頂上空,角端四爪騰雲而出,麒麟頭,牛身長尾,鼻端有一尖角,足有丈許,沖天而長,凜凜生威。
一眼望見兇蟒,角端靈眸精光四射,虯角擺動,迎頭衝去,兩隻巨獸重重相撞,地動山搖,眾皆立身不穩,紛紛震退,再抬眼,角端與兇蟒已狠狠廝鬥一處,一個行如游龍,腥風陣陣,獠牙森森,血口追咬,一個疾似閃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往往千鈞一髮,靈巧避開,尖角如刃,反而在它身上劃出一道道深深的創痕,鮮血迸流,鱗片橫飛。
商隊看得真真切切,一片轟然喝彩。
應龍暗暗稱許,這兇蟒他倒認得,名喚巴蛇,天羅網便是煉製了巴蛇之筋,乃是奇獸,能吞山吸海,甚為罕見,金丹以下,似除了知秋和柏鑑,少有匹敵,不想,又冒出個角端,自己從未見過真身,儼然毫不遜色,看來這孤竹確實臥虎藏龍!
正想著,那邊強梁面色凝重,印法忽變,巴蛇蟒首擺動,倏地加快,攻勢驟猛,角端避讓,暫躲鋒芒,巴蛇蟒身收縮,蜿蜒扭轉,竟是盤蜷成了一圈,獨仰蟒首,碧綠色的雙目兇光畢露,猙獰盯著角端……
角端昂角,圍鬥其周,幾欲近身,巴蛇蟒首伸縮如電,轉圜如風,幾番來回,角端非但不若之前,能夠傷到巴蛇,反而險險被吞進嘴裡,一時之間,居然僵持不下。
支莫雙眉緊蹙,聚精望著空中激戰,緊覷空當,強梁桀桀一笑,左側的腦袋忽高喝道:“臨!”話音方了,又一隻巨獸緩緩浮現,堅甲獨角,虎爪狼身,獨獄終於出現了,一聲咆哮,徑撲角端。
那邊,角端倏繞身後,蟒首暴扭,當頭咬去,角端忽地一沉,巨角猛挑蛇頸,盤蜷的巴蛇長長的身軀霍然伸展,角端雙眸一亮,獨獄已至……
支莫雖看到強梁召喚了第二隻靈獸,急變法印,但一切電光石火,角端甫進遽退,狂風呼嘯,獨獄虎爪裂空,重若千鈞,才險險閃開,蟒尾勢挾山嶽,平卷抽來,砰然巨響,擊飛數十丈,翻滾掙扎,強撐抖瑟站起,五道血肉模糊的爪痕鮮紅醒目。
只聽強梁大笑道:“支莫,可敢再戰?!還是退開吧,讓風姬乖乖隨我走一趟,你和她又不熟,盡力而為罷了,拼命沒必要!我敬重你的人品,不想殺你!”兩張嘴齊齊張翕,嗡嗡迴響。
支莫冷冷一笑,不語,手印翻轉,拇、中四指駢並如劍,指向天空,大喝道:“戰!”
“吼!”角端昂首怒吼,數十丈一掠而過,猶有殘留虛影,再度衝出。
強梁兩頭,暴怒乍現,旋即斂容,吁了一口氣,印法催動,巴蛇和獨獄,搖頭擺尾,一左一右,雙雙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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