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歐卿檀便如蕭勉所猜測的那般,欲言又止的提及了他自身在王家的尷尬處境,並言及與王芸大婚之事。愛孫心切之下,歐海陽果然二話不說,便主動提出不願拖累歐卿檀。
在告別前,歐海陽甚至將身上僅有的那一萬中靈,留給了愛孫,那一萬中靈,還是當初蕭勉臨別所贈。
此後,歐海陽便回到了興隆巷。
本來歐海陽雖然有些傷感,但眼見自己的孫兒安然無恙,很快就要和王家大小姐結成連理,歐海陽還是欣喜若狂。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先是四肢乏力、頭昏腦漲,緊接著,歐海陽就感到自己體內本就不甚壯大的真元更加萎靡,連帶的,他體內的經脈也越發枯萎,周身血肉精氣更是日漸流失,危在旦夕。
起初,歐海陽還以為是自己就快要壽終正寢了,可是等他察覺到那抹沾染在金丹上的紅霞時,臉色陡然大變。
這分明是中毒的徵兆,只是打從入了中州以來,歐海陽就一直謹小慎微,從不和陌生修士接觸;那些眼高於頂的中州修士見了歐海陽,也不過是言語嘲弄一番,倒也沒有人來招惹這一看就沒什麼油水的老漢。
唯一的列外,便是歐卿檀!
歐海陽自然是不願意相信的,但又不得不相信。
數百年的歲月並不是白活的,拋開祖孫親情之後,歐海陽便明瞭了歐卿檀的心思——要想保密,唯有死人!
想通這一點,歐海陽苦澀的一笑……
想他歐海陽一路跋涉,歷盡千辛萬苦,只想來中州尋找到自己唯一的孫兒,看一看他是否安好;如今事隨人願,他終於看到了歐卿檀,卻反倒成了歐卿檀更進一步的絆腳石!
絆腳石!
可不是嗎?
也罷!你既然巴不得我,我便如了你的意吧……
苦笑過後,歐海陽心如死灰。
此後他就一直在這裡苟延殘喘,直到今日遇到蕭勉。
歐海陽之所以矢口否認,便是不想蕭勉太過探究他歐家祖孫倆之間的是是非非,他體內的毒素已經深入骨髓,迴天乏力,就算蕭勉能救回他,他也活不了幾日了,何況經受了最親近之人的背叛,歐海陽已是毫無生志,一心求死了。
與其讓蕭勉察覺了事情的真相,敗壞了歐卿檀的謀劃,倒不如他歐海陽帶著死灰之心,悄然離世的好。
當然另一方面,歐海陽也是為蕭勉考慮。
打從看穿了歐卿檀的目的之後,歐海陽就敏銳的察覺到歐卿檀對他歐家祖傳秘寶的志在必得,那雷鵬妖羽正是被歐海陽送給了蕭勉,若讓歐卿檀得知此事,恐怕又生波瀾。
歐海陽只希望蕭勉置身事外,歐卿檀安然無恙。
僅此,而已!
蕭勉只猜到了事情的前半段,卻沒猜到事情的後半段,即便是他的洞悉人心,也沒想到歐卿檀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日光漸暗,明月漸升。
興隆巷雖然依舊熱鬧,但到底有不少修士收攤而回。
許是無心插柳,蕭勉隨手拿出來的幾件器具,倒是銷售一空,捲起擺攤的鋪蓋,蕭勉就見歐海陽依舊是一動不動。
便在這時,就見一個鬼祟的身影來到歐海陽面前,二話不說便將之前蕭勉放下的一小袋靈石抄入手中。
自始而終,歐海陽熟視無睹。
那人得了靈石還不罷休,眼見歐海陽理都不理自己,惡向膽邊生,竟是一腳踢在歐海陽的肩膀上。蕭勉離得並不遠,一聲骨裂聲傳來,蕭勉心火暗生,情知歐海陽已然受傷。
“道友何必為了一個必死之人,惹是生非?”卻就在蕭勉打算上前阻止時,他身邊一人好心提醒道:“那老頭看著是有些可憐,但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他明顯是抱有死志,這些天來,不言不動,不聲不響,怕是命不久矣……”
“咸陽城中就沒人管嗎?”
“管?怎麼管?咸陽城中像這種老無所依的落魄修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安置了一個便有第二個,要全部安置妥當,這一筆靈石可不是小數目,何況這種老邁修士一點價值都沒有,救治他們可說是虧本買賣!”這麼說著,那修士靠近少許,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再說這老頭又是外來修士,擠破了頭要來中州,結果落得如此下場,也算報應了!”
“……,是嗎?”
“這些外來修士真是可惡!中州雖然富饒,但畢竟是我們的中州,他們來湊什麼熱鬧?就因為有大量外來修士的湧入,害的中州物價節節攀升,連帶的,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誰說不是呢!”
強壓下心頭的厭惡感,眼見那搶奪靈石的惡徒踢了歐海陽一腳便轉身離去,蕭勉思量片刻,緊跟著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