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了?看個畫把你們看成弱智了?”章九晟問。
“我們是覺得,這裡面的畫,有陸治以前畫的,也有他在客棧畫的,而他以前畫的畫裡面應該會有線索,但不知如何鑑別?”張同說道。
章九晟看向雲生,雲生眼巴巴地望著他。
“拿來我看看。”
雲生立刻雙手遞上去一幅畫。
章九晟尋了一處空地準備坐下,張同眼疾手快從旁邊拉過來一張椅子,而云生也乖巧地遞上一杯熱茶,章九晟看了看,心道,求著自己的時候還挺懂事的。
陸治的畫,不像其他畫師的畫那樣規矩。
沒有規整的落款和題詞,因而無法一目瞭然地知曉作畫的時間,不過倒也能理解陸治的這種行為,他不想被人控制,但又手無縛雞之力,只能從自己擅長的地方進行反擊。
如若有一日他死了,有心之人也能從他的畫中獲取訊息,將害他的人繩之以法,替他報仇。
“陸治不是沒有落款,他的落款全在畫裡。”章九晟瞥了一眼,便指著手中的那幅畫,說道:“你們看這幅,畫中一人,站于山中,山中積雪深厚,幾乎將松樹壓彎。這麼大的雪,難得一見,而樊縣近些年來這麼大的雪,應該是三年前那場。遠處還有一座寺廟,看仔細一點,可以看到這廟門上有一個字,是一個‘兼’字……”
“這是初雲山上的落兼寺。”張同率先反應過來。
雲生恍然大悟,拍手嘆道:“陸治真是個聰明人。”
緊跟著,張同便拿起其他的畫,細細看起來,先前沒注意,現在看來,陸治畫的基本是樊縣附近的景象,他作畫的時間全都變成了畫中的風景。
雲生沒有出過樊縣,她不認得。
可張同認得,如今一筆一畫看來,皆是處處能叫得出名字。
若不是陸治做了他人走狗,這般聰明睿智的人,怎也不該是如今的下場?
“既知道了規律,你們就慢慢分辨吧,他每幅畫給出的資訊不同,你們需得仔細考究。還是拿這幅畫做參考,這畫中的人,你們仔細瞅瞅,看認不認識。”
章九晟重新拿起那幅深山大雪的畫,畫中的人雖背對著,可看身形是名女子,蓋著一襲火紅的披風,於鵝毛大雪之中站立,那女子長髮如瀑,髮間隱約插著一支木製的髮釵,釵頭還纏著一小段碧藍色的流蘇。
雲生拿過畫,細細看去,雙手突然顫抖了起來。
她不認得什麼初雲山,也不認得什麼落兼寺,卻是認得這女子,認得這女子髮間的髮釵。
那流蘇,還是她年少時纏上去的。
猝不及防,一大顆淚珠奪眶而出,把雲生自己都嚇了一跳,更別說站在一邊的章九晟和張同了。
“怎麼了雲生?不舒服嗎?”章九晟本想奪過畫,不讓她看了,可不成想,手才剛剛用力卻被雲生一把握住。
她迅速擦掉眼角淚珠,道:“不妨事,我認得她。”
“你認得?你如何認得?這落兼寺雖不在樊縣裡,卻隸屬於樊縣,這女子能出現在落兼寺,定然也是樊縣人。更何況,三年前你昏迷著,又從哪裡見過這女人?你不要勉強自己。”章九晟抓著雲生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勸她了,只是看她雖然臉上平靜著,可眼淚卻一直不停地在流,他就心裡難受得緊。
“我認得她,她不是樊縣人。”雲生很肯定地說,肯定地讓章九晟都沒法反駁。
“她是京城的,京城柳家。”雲生伸手輕輕撫摸著畫上的女子,又像是怕驚動了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