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這句話宛如在一汪平靜的池水裡突然扔下一塊石子,動靜挺大的,一下子讓關楚和張同這倆話癆閉了嘴。
“你剛才巡視了一下曾有的院子,有看見他掛在外面的刀具嗎?”張同扭頭問。
雲生稍稍愣了愣:“看到了。”
“有什麼想法?”
雲生沉默半晌,有些猶豫。張同知道她已經看到了,故而也沒說破,只有關楚傻乎乎地站在那,不知道他們在交流些什麼,若是雲生此時仔細看過去,定會發現關楚滿腦袋問號,宛如世事不懂的智障。
捕快們的動作很快,轉眼就已經回了衙門的驗屍房。
鑑於張同的驗屍房閒人免進,他們將曾有的屍體放下以後,魚貫而出,都不需要張同趕人,極其自覺。
“平常也沒見他們跑得這麼快。”關楚吐槽道。
張同卻抱著雙臂,瞪著關楚:“你還不走?”
關楚愣了愣:“行。”
說罷,關楚怕了拍掛在腰間的刀,路過桌邊,袖子隨便一揮,桌上的糕點就莫名去了一半,等到張同發現的時候,關楚早已經不知消失到哪兒去了。
“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我驗屍房裡的東西都開始不問自取了。”張同碎碎念著:“回頭下點瀉藥,讓你再吃我東西。”
雲生卻覺得,果然是跟著章九晟的人,以前沒發現,現在才發現不僅關楚,張同碎碎念起來也厲害得很。
“死者曾有,樊縣人士,時年三十有二,鰥夫,無子,身長八尺一寸,住於樊縣城西菊子巷。發現死者時,死者呈平躺仰臥狀,暫定致命傷為脖頸處刀傷,喉管割裂,無其餘明顯外傷,體內血液至少流失……”雲生回頭看了一眼被捕快一同端回來的那一大盆血水,繼續道:“七成。”
“屍斑已經形成,大部分位於背部、四肢,呈暗紫紅色,少部分位於枕部、臀部,多數淺淡,已有部分轉為深色,說明死者可能死亡於兩個時辰前,現在是未時,兩個時辰前應當是……”
“辰時,也可能時間還會再往前,但是能夠確認的一點是,曾有是今天死的。”張同接完話茬,又想了想,問道:“我現在是越來越想知道,大人是怎麼知道這個曾有有問題的。”
“你別說,我也特別想知道。”
“你不是一直跟大人在一起嗎?”
雲生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縣令夫人,怎麼可能跟大人一直在一起?”
“遲早會是的。”張同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
“沒事沒事,繼續驗屍吧。”
雲生也懶得去糾結張同到底說了什麼,一手拿著筆,一手在屍體身上細細檢查著,嘴裡還說著:“死者的後脖子上兩邊有指印,距離正好是一個成年男子的手掌寬度,可以證明曾有死時被按壓著脖子,衣服前襟有濡溼的痕跡,證明死前或死時被按壓或頂在有水的地方。另,死者的指甲裡有泥土,泥土裡混雜著血液,證明死者的確不是死在屋內,而是死後被移屍。”
“可以確認事情發生時,地點是在曾有的院子裡,也就是切砍豬羊肉的地方。如果是被頂著壓在地上割喉的話,你看看他後背上有沒有淤青?”張同接下話茬,說道。
雲生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曾有有其他家人嗎?”
“沒有,父母雙亡,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那就是說,可以直接解剖了?”雲生確認似的望向張同。
“對。”張同一邊答著,一邊走到擺放著周宣明屍身的驗屍床邊,拿起一塊還沒有縫合的肉塊,又走回到雲生跟前,道:“我留了一塊沒有縫合,如果你記不清了,可以摸摸看,試著回憶一下觸感。”
“不用,我記得。”雲生推開張同遞過來的手,淡淡道:“一模一樣,兇器是同一把,而且是曾有自己的東西,被他洗乾淨掛在了刀架上。”
“可能曾有自己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跟周宣明死的一模一樣。”張同長嘆一口氣,看著曾有的屍身道:“天道好輪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