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
“你說。”章九晟倒了杯茶,擺在雲生手邊。
“我會不會因此拖累你們?”雲生此時雙手捧著飯碗,筷子咬在嘴裡,一雙眸子跟小鹿眼似的,水汪汪地看著章九晟,看的章九晟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伸手揉了揉雲生的腦袋,章九晟笑道:“不會。”
即便他這麼說,雲生心裡也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句安慰話,會不會連累,並不是他們說了算的,而是背後那隻手決定的。
可她既然決定了要查這個案子,查到底,不管最後查到什麼,都再無回頭路。
以前有爹爹,有兄長在背後支撐著自己,所以她有恃無恐,後來爹爹和兄長相繼出事,只留下她一個人,她留著一口氣拼了命地活下來,也是為了有朝一日平復冤屈,她斷過那麼多的案子,為那麼多人握住了清白,她同樣也可以讓長孫氏重新站在皇帝面前,正大光明。
這一夜,雲生睡得很好,可章九晟卻輾轉無眠,在翻來覆去不知道第多少次之後,他還是披了外衫,出了章府。
“啪啪啪……”
一陣門響,章齊燁屋裡幽幽亮起了燈。
“這麼晚,有事?”章齊燁臉色並不太好,任誰白天累了一天,晚上還不讓安寢的,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哪怕面前站著的是他親愛的弟弟。
“哥,我睡不著。”章九晟扁著嘴,說著就往屋裡蹭。
章齊燁打了個哈欠,眸子裡蓄起一層水花,看著章九晟慢騰騰挪進屋裡,然後又一下趴在桌子上,緊跟著哀嚎一聲:“哥……”
“別嚎了,你睡不著沒關係,可我睡得著啊。”章齊燁掏了掏耳朵,裹緊外衫,說著就關了房門,見章九晟只盯著自己不說話,章齊燁想了想,道:“不然我給你配點安神的藥?”
“哥,這案子棘手。”章齊燁趴在桌子上,像一隻蔫了的兔子,兩隻耳朵就那麼耷拉著,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我聽說了,周先生死狀悽慘。”
章九晟搓了搓雙手,覆在臉上,好半天才拿下來:“不僅如此,更因為周先生背後牽連著朝廷。私心裡,我不想讓雲生插手這案子,不然,我告訴她,已經有她兄長的訊息了?然後送她去關外避避風頭?”
章齊燁瞥了他一眼,很明顯對這個主意並不看好:“你覺得她現在會同意走?”
“我不知道!”章九晟又嚎了一聲,趴在了桌子上。
“晟兒,雲生現在的心思,不在於她兄長還活不活著,而在於如何替她相府洗刷冤屈,如果這個時候,你告訴了她,她的兄長還活著,她就會更加堅定地去查這件案子。如果不是她的身體不允許她長途跋涉,你信不信,她會馬上啟程去京城。”章齊燁言之鑿鑿地說著,伸手覆在章九晟的後腦勺上,輕輕拍了拍:“晟兒,關心則亂,雲生又不是那種風吹不得雨淋不得的金絲鳥,當初那麼難,她都一個人從京城逃出來了,更何況現在還有我們在她身邊,她又怎麼會有事呢?”
章九晟長嘆一口氣:“話是這麼說沒錯,可……可是……”
“乖啦,聽話。”章齊燁又拍了拍章九晟的後腦勺,打了個哈欠,他實在是困得有點不行了。
“那現在城裡那些江湖人士怎麼辦?”
“放心啦,明天我就去給那批人挨個送些小禮物,保管他們一刻都不想待在樊縣。”章齊燁說這話的時候,眼裡閃著精光,章九晟似乎都已經看到那些欲圖不軌的江湖人士的下場了,幸好這是他哥,不會對他下手,要不然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真是太慘了。
好不容易把章九晟趕走,章齊燁已經困得不知東南西北了,才剛關上房門就一踢鞋子竄上了床。
被夜裡的冷風一吹,章九晟的瞌睡蟲也去了大半,慢悠悠走在大街上,腦海裡回想著章齊燁對他說的那些話,一句一句,分外清晰。
當他停下腳步的時候,卻是站在了紅豆臺的門外。
這裡,似乎並沒有受紅豆入獄的影響太久,只消沉了一段時間便又熱鬧起來,如今無衣頂替了紅豆的位置,看似愜意地靠著門框,看著門口人進人出,可她眼裡卻一點喜色也沒有,荒涼如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