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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找茬

廳中昂首闊步進來一位穿戴華麗,神情冷傲威嚴的中年夫人,吳夫人忙客氣起身行禮相讓,誰知那夫人走到她面前停下腳步,冷著一張臉說道:"你就是京兆府尹的夫人,好大的威風。因為一些銀子竟然敢頂撞公婆,連累全家被開宗祠逐出侯府,你等於沒有了婆家。找孃家兄嫂借銀子不給就和兄嫂斷了來往,放言沒有孃家。吳夫人只知道愛小不知道敬老和睦兄嫂,你的女誡真不知道是誰教的,現在嶽府尹獨立門戶,你在府中當家做主,還真是夠霸道。聽聞你年後被婆婆教訓一句就氣病了,看來是當家做主慣了受不得教訓。那我看不順眼說幾句公道話,是不是該勒死我呢!"

吳夫人被教訓得目瞪口呆,她本來就不太善言辭,更沒有急辯才能,想反駁不知道該如何說,乾生氣沒奈何。

玉瑾用目詢問貞貞,這是哪家的夫人好大威風。

貞貞湊過來小聲低語:"這是秦右丞夫人姓何,是太后的嫡親妹妹。"

誰知道何夫人見吳夫人不開口,仍然不依不饒說道:"你為媳為女都不賢惠,真不知道你該如何去教育子女孝道。你的長女在鄉野長大,沒有長輩提點教導,和京城貴女禮儀規範相差甚遠,當祖母的發現她粗俗不堪,難道教訓不得嗎?"

其他夫人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沒有一人肯出面幫吳夫人說話,玉瑾第一次明白桂嬤嬤說的話,沒有朋友替你說話很悲哀。

涉及到長女被汙,吳夫人氣得發抖,剛想上去理論。玉瑾心猛一動,此時上去臉紅脖子粗去爭論,母親名聲會更差,她輕輕拉住母親胳膊傳音:"娘,好鞋不踩臭狗屎。別上她的當,她今天擺明是來找茬的,我們是來做客的,息事寧人認個錯就是,又長不到身上。"

吳夫人被女兒話逗得噗嗤笑出來,何夫人怒不可遏,臉瞬間漲紅,她大聲斥責道:"吳夫人,我的話很好笑嗎,還是你至今仍沒認為有錯?"

吳夫人平心靜氣說道:"何夫人教訓得是,是我見識淺薄,確實不該處事莽撞。"

何夫人被吳夫人平靜態度氣得暴怒,她鼓著眼聲色俱厲問道:"那你笑什麼,是笑我多管閒事是嗎,還是笑我不自量力,你的女兒竟然讓未婚夫當眾發誓只娶她一人,也是個善妒不賢良的。象你這樣不孝不賢的人,根本教育不出來好孩子,將來誰和你做兒女親家,還不被你氣死?"

吳夫人不知道該如何答話,玉瑾微笑上前輕言細語勸道:"何夫人息怒,古語云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我娘已經認錯,夫人何苦咄咄逼人。玉瑾雖在山野中長大也明白,今天是方三公子生辰,我們都是來祝賀的客人。"

玉瑾想起桂嬤嬤的話,這裡不是江湖,可以快意恩仇,有時一言不慎,多年辛苦建立起的形象就付諸東流。母親在外形象已經跌到谷底,嶽府地處偏僻,很少有人願意和吳夫人交往。玉瑾再要強辯頂撞除了更加坐實山野村姑外,沒有任何益處。

"我和你母親說話,你個小輩插什麼嘴,真是個沒有教養的東西。"何夫人勃然大怒,破口罵起來。

"呦,這是誰在罵人,有沒有教養?老身真不知道我方府什麼時候改姓了。想教育自家子孫回家去,這裡都是來參加我俊寶生辰的,想鬧場別怪老身把你趕出去。"外面傳來楊老夫人微怒的聲音。

正看熱鬧的眾位夫人和小姐,忙順著聲音出來見禮。楊老夫人身份高貴,從不喜參加交際應酬,沒有想到今天會破例出來。

"見過楊老夫人。"何夫人滿臉堆笑搶上前見禮。

楊老夫人扶著風荷穩步進廳,她沉著臉問道:"原來是何夫人,老身不明白這廳何時改姓秦了,你為何刁難我方府請的客人,何夫人真是好教養。"

何夫人被教訓得臉紅,心中不服,小聲辯解道:"我看嶽府大小姐隨便插嘴長輩說話,忍不住提點一句,沒有想到會冒犯老夫人。"

"哦,你是她們什麼人,憑什麼教訓吳夫人母女。論品級,吳夫人同你一樣都是一品夫人;論年歲,你和吳夫人同輩;論交情,你和吳夫人有交情嗎?嶽大小姐委婉提醒你注意身份場合,你和她同是方府請的客人,應該遵循做客之道,何錯之有?你耍威風為何選在我方府,是認為老身可欺嗎?"楊老夫人臉上笑眯眯的,但言辭犀利,這次輪到何夫人啞口無言。

何夫人心有不甘,繼續辯解道:"吳夫人不敬婆婆,被婆婆教訓兩句就生氣裝病,壞了規矩。妾身怕貴女們有樣學樣,認為頂撞婆母有禮,才忍不住教訓兩句,誰知道她卻嗤笑我。妾身不是有意在方府挑事,請老夫人明鑑。"

何夫人決定抓住吳夫人不敬婆婆這點大作文章,博取婆婆們同仇敵愾反對吳夫人。

楊老夫人冷笑一聲說道:"秦丞相府可真是手眼通天,連定遠候府和京兆府尹內院都安有眼線。吳夫人頂撞婆婆,不敬婆婆彷彿親眼所見,看來我方府中也不會倖免。不知道你準備指責老身什麼錯處,老身年老昏憒,良莠不分,冤枉了你這位賢良淑德的好人,對嗎?"

何夫人見楊老夫人口氣不善,忙行禮說道:"妾身不敢。"

楊老夫人不肯輕易放過何夫人,她要出面保護玉瑾立威,她言辭犀利說道:"不敢,你什麼事不敢幹,別以為你指揮長子乾的破事沒人知道,就可以指著別人鼻子教導賢良淑德。吳夫人不受婆母待見,是因為老定遠侯夫人愛之深,責之切。

吳夫人為長女出頭是心疼孩子在外吃了苦,她教養的長子、次子文武全才,都有功名在身,未及弱冠之年全被授官職,憑的都是真本事。長女被歹人搶走雖沒教養在身邊,在太皇太后壽誕上當著兩國使者面大放異彩,得到太皇太后和太后賞賜,你憑什麼挑剔她呢?"

吳夫人感動得眼淚一下子湧出來,終於有人肯替她出頭說句公道話,讓她心中萬分感謝。

玉瑾悄悄傳音:"娘,上前道謝,承認自己處事方式不妥,今後會注意。"

吳夫人雖然實誠爽直,並不笨,她輕輕點頭,拭淚走出來對楊老夫人施禮。她哽咽著說道:"多謝老夫人替妾身美言,妾身當日心疼長女在外吃苦,回家路上因救人受寒大病,妾身心中憂急言辭確有不當之處。妾身為人母為人媳,將來也會做婆婆,事後反思萬分後悔,已經向婆母請罪。

年前公公病倒住在諸葛山莊醫館調養,婆婆在醫館伺候公公,考慮公婆住在醫館生活多有不便。妾身打掃好暖閣,帶領兒女親迎公婆到家中奉養。婆婆肯出言指點妾身,教育我長女,是婆婆仁厚把我仍當後輩管教,妾身怎敢心存不滿。是妾身身體不爭氣,苦留婆母多住些時日,公婆不願。妾身心中不捨,加上操勞病倒,才引起外人猜想。

婆婆委派桂嬤嬤指點長女禮儀,桂嬤嬤很忠心幫助長女改掉身上不少毛病,她雖在鄉野成長不是目不識丁村姑,她熟讀女誡,同尋常閨秀沒有差別。棋、琴、書、畫、廚藝、女紅樣樣都在行,只不過禮儀方面稍有欠缺而已。聽何夫人用粗俗不堪指責長女,才忍不住想笑。長女能隨我參加太皇太后壽誕,並沒有出現不當失禮之處,何來粗俗不堪?總之都是我處事不當才引起何夫人誤會。今天是三公子生辰,別為了妾身誤了大好日子,請老夫人和眾位夫人原諒。"

吳夫人說完對著楊老夫人和眾位夫人又行了一禮,她的話語合乎情理,眾位夫人都理解笑了笑。

楊老夫人見吳夫人很上道,滿意點頭。何夫人此時不敢再出言挑剔,只能委屈隱忍不言,心中壓下氣悶默默施禮坐在一旁。

玉瑾對楊老夫人的出言愛護心領神會,她衝上座楊老夫人感激示意,乖巧扶母親退坐一旁。吳夫人欣慰拍拍女兒手,曹媽媽露出微笑,扶吳夫人坐下。

吳夫人透過這件事心中有所觸動,她知道楊老夫人看在姻親面子上幫忙,想起將來要結的兒女親家,如果處事不佔在理上,恐怕女兒會因此受婆家責難,明白今後處事不能任性而為。對婆母應該從心中尊敬,對孃家長嫂不能不理不睬,否則會影響到兒女被人看輕。旁邊座位上有人微笑同她打招呼,吳夫人忙回以真誠微笑。

玉瑾敏感察覺到,原來一邊倒小聲指責吳夫人的眾人,開始露出和善理解笑容。

人嘴兩張皮,關鍵看你站誰立場說話,如何主導輿論導向。楊老夫人幾句話就撥亂反正,還直指秦丞相府暗中安插人手監察百官後院,居心叵測。引起很多後院夫人警醒,看何夫人目光中多了懷疑和不信任,讓玉瑾不由心生佩服和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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