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程相儒躺在床上,聽著周老闆撕心裂肺的呼嚕聲,翻來覆去睡不著。
過了很久很久,他終於感到意識縹緲,即將進入夢鄉。
可是,他還沒睡著,便在恍恍惚惚中,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得一個激靈。
那聲音實在是太古怪了,就像是木屐在摩擦石板,又像是用指甲在抓撓著牆壁,但又不是雜亂無序的,而像是某種語言,有著敘事一樣的節奏,還帶有情感的音調。
程相儒緩緩坐起身,看到窗子不知什麼時候被風吹開了,月光如水潑灑在地上。
那奇怪的聲音不是幻覺,是從外面傳來的。
程相儒怕吵醒其他人,輕緩起身,趿拉著鞋子,輕聲來到窗邊,向窗外望去。
陰森的草木、嶙峋的山石、以及蜿蜒的山路,似是都在宣告著,這個時間段,不屬於活人,整個世界都已是生人禁區。
程相儒側耳傾聽那奇怪的聲音,想找到出處,卻又被紛雜的蟲鳴聲擾亂聽覺,讓他無法辨清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不想再去關注那聲音了,抬手正要關窗,卻猛然間看到下方門口,有一個漆黑的人影,好似在仰脖注視著他。
就這一瞬間,程相儒感覺脊背發寒,頭皮都麻了。
他剛想問對方是誰,卻更清晰聽到那奇怪的聲音。
找到了!那聲音就是這個人發出的!
而同時,他感覺到,體內沉寂了幾乎整天的阿毛,開始不安地騷動起來,並在不斷向他傳遞資訊,讓他趕緊關窗,遠離下方那個人。
程相儒是想這麼做,可是,他的手腳竟突然變得不受控制了。
他不僅沒有關窗,反而無視他內心的反對,躡手躡腳地下了樓,摸黑來到門口,輕緩著拉開門栓,開啟了大門。
門外,空無一人,但那古怪的聲音依然響著。
程相儒出了門,轉過身,看到那道漆黑的人影已經到了石板路下方,正緩慢地向著寨外方向走去。
他如提線木偶般,僵硬著身子,也隨那人影往下走。
此刻,即使他膽子再大,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人是誰?它到底做了什麼?它想要做什麼?
石番家在後方越來越遠,寨口已經近在前方,那漆黑的人影已經走到了河畔的淺灘處。
阿毛惱火地從程相儒口中鑽出,用堅硬的長毛扎向程相儒的脖頸,似乎想要用疼痛讓程相儒清醒過來。
可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程相儒繼續向前緩步走著,鞋子掉了便赤著腳,宛若行屍走肉。
月亮這時從雲後爬出,匆忙灑下微亮的月光,為奔流的河水鍍上銀邊,也將那道人影照亮。
那是一個中年女人,身材矮瘦,長發盤成髻,身披黑色的長袍,像是裹在巨大的蝙蝠翅膀中。
程相儒能夠看清,那女人的眉目與古婆婆有五分相似,五官與阿滿有三分相似,雖然她面無表情,眼中卻盡是憎恨之色。
難道,是她?
古婆婆的大女兒?當代湘西苗疆的神女?(<a ank">.101nov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