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被孫母一路拉著胳膊進了他家院子,菜放進廚房以後,又隨她進了屋子。屋裡的陳設已經和前些年大不相同,看傢俱油漆的磨合度,應該是新換不久的。
孫母讓他在廳裡坐下後,開始忙活著給他倒水洗水果,儘管林楠一再說著推脫的話,但卻絲毫沒有減輕她的熱情。
“前段時間聽孫伯說你受傷了,現在怎麼樣,都好了嗎?”忙活一翻後,孫母終於安穩的在廳裡坐了下來。
林楠看著桌子的擺著的香菸水果和熱茶,臉上更不自然了,他真怕一會的反差太大,孫母會接受不了。
“都是小傷,早已經好了,讓阿姨掛心了。”
孫母含笑瞅著他,當真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林楠被她盯的有些不自然,尷尬的陪著笑,“首長什麼時候會回來?”
孫母眸子都沒動一下,依舊看著他,“我已經給他去過電話了,用不了多大會就能回來。”
林楠點點頭,手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想要緩解自己的窘迫。
“你這些年在外面沒少受苦吧,雖然壯實了,但也黑了不少。”孫母邊說邊把視線放在林楠的額角上,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額角的這個疤啥時候留下的?”
林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回道,“有幾年了,具體時間我也忘了。”
“唉,”孫母突然嘆了口氣,“聽說苒苒走那年你還受了一次重傷,差點活不了了。”說完不等林楠回話繼續道,“前線到底危險多,那子彈不長眼睛,可得當心著點。”
林楠垂眸笑了下,“我知道。”
孫母打量著他的反應,並把面前的水果盤往前推了推,“有沒有想過調回來,一直在那邊也不長久的法。”
林楠看著面前的果盤,堅定的答道,“我服從上級安排,哪裡需要我,我就去哪裡。”
孫母想說什麼,但張張嘴沒有說出來,最後只指了指果盤裡的水果說道,“吃個香蕉,我們服務社今天剛運過來的,新鮮著呢。”
林楠嘴裡應著,但手卻沒有動,而是端著水杯繼續抿著裡面的水。
“苒苒在那邊怎麼樣,適應嗎?這孩子一回國就吵著去找你,我還怕她國外懶散慣了,過不了營地生活。”孫母說道自己閨女,臉上又有了笑意,“這丫頭看著瘋瘋癲癲的,沒想到腦子那麼好使,愣是讀了個博士回來。”
林楠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其實上學那會她成績就很好,而且不是那種抱著書本死讀的人。林楠當時就喜歡她的聰明伶利,她的優秀也是他當時的驕傲。
“孫苒不合適呆在那裡,”林楠如實說道,“她的學識應該有更大的平臺。我們營地醫療措施很差,複雜的手術都做不了,孫苒現在需要的是實踐磨練,我們那裡滿足不了她。”
孫母認同的點點頭,“她回來之前已經聯絡好一家醫院了,但是因為聽到你在邊界,她非纏著她爸要去你那裡。你說這隻靠學歷,沒有經驗以後也是不行了,而且她的年紀在那呢,如果在耽誤幾年,只怕以後提職稱會難。”
林楠思慮著要不要現在說出來,他先往院子裡看了眼,但見孫苒的父親還沒有一點回來的跡象,他才重重呼了口氣道,“阿姨,我和孫苒的關係並不像你們想的那樣。我和她早就已經分開了,至於和她的訂婚,我一點都不知情。”
孫母的臉一下僵在那裡,許久都沒動一下。
林楠靜靜坐在那裡等著她發話,手裡的杯子也悄悄放回了桌上,一副等待批鬥的樣子。
“你……”孫母緩神了好一會,才慢慢開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楠看了眼她的煞白的臉色,心裡有些不忍,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再拖拉還有什麼意思。
“我和孫苒不存在什麼訂婚,家裡人並不知道我們兩個的事情,擅作主張幫我把婚給說定了。對於這件事,我必須要代表我的家人給您道歉,還請您諒解。”
孫母直勾勾看著他,眼睛再沒有一開始的驚喜,“什麼叫你家人定下的,你們這不是欺騙嗎?你們把我們家苒苒當什麼?”
“這件事孫苒也有所隱瞞,她並沒有告訴我父母我們兩個具體的關係,給我們家人造成了我們兩個有可能在一起的錯覺。事實上我們兩個在她出國那年就已經徹底結束了,相信當時的事阿姨多少也知道些。”林楠不卑不亢的解釋著,“孫苒突然找去營地,事先我一點都不知情,後來我也給她把話說明白了,可是她的性子您也清楚。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給營地請了假過來的,她在那裡耗著真的沒什麼意思,生生把自己耽誤了。”
這個責任他不想擔著,以孫苒的個性,糾纏的越久,她越不捨得放棄前期的投入。
自家優秀的閨女現在被林楠說的跟死皮賴臉的無賴似的,孫母臉上明顯不高興了,“這能是她一個人的錯嗎,你知道你媽是怎麼給我們說的嗎。她說孫苒是她認定的兒媳婦,你們兩個的事她完全可以決定,所以孫苒才死心塌地的去到邊界找你的。你現在又跑到跟我說這個,你們一家人怎麼回事,做事有沒有點準成。”
為自己閨女辯解林楠可以理解,這事他母親卻是有錯。如果一開始她沒有想著攀上孫苒家的關係,事情也到不了這一步。
他母親雖然脾氣不好,但也是有名的護犢子。她對孫苒之前的事心裡有芥蒂,但是強迫自己接納她,也是為了自己和父親的前途。只是她不知道他家兩個男人心裡真的想要的是什麼。
到底是婦人心態,不理解也正常,這個世道把前途名利看得比底線重要的人太多了,她母親不是唯一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他管不了這個社會風氣,只能盡力做好自己不被吞噬。
看林楠一句話不說,孫母臉上有些勝利者的姿態。這件事再怎麼說也不怪不到他們家頭上,那婚畢竟是他家人親口許諾的,他們只能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