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嘯不過片刻,陸三川終於精疲力竭,雙腿發軟,但因速度過快,無法停歇,身子便前傾而去,正要以臉剎地。
柳羌立時上前,接住柔軟無骨的陸三川抱在懷中,眼底盡是不可置信。
欒為與蘇青依舊清醒著,見陸三川舞劍如驚龍,更是目瞪口呆。
第五銘等人雖然極為不甘,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眼前遍體鱗傷氣息奄奄的少年,的確天賦異稟。
江湖一眾豪傑接連退出五丈之外,齊齊望著陸三川忐忑不安,雖然陸三川雙眼緊閉,看似無法再戰,誰又能夠保證,眨眼之後他不會拔劍復起?
江城子雖然正為欒不為療傷,餘光也見得四周異樣,無波古井終於泛起微微漣漪,笑著想到:這小子到底是有些能耐的,況且,似乎也懂得了何為道義。
欒不為已是好的七七八八,吐著微弱氣息,向江城子請求道:“前輩...請救救少主...”
江城子笑了一聲,“這還用你說?”便挪身去到柳羌身旁,在柳羌的幫助下,施展乞靈大法。
乞靈大法極其消耗內力,江城子為救欒不為,已將內力耗去大半,而陸三川傷得比欒不為更重,要想救活陸三川,便要將餘下內力盡數付出,如此一來,江城子就算不死也殘廢了。但不知為何,他心中竟隱隱有些喜悅。
江湖一眾豪傑被陸三川的招式嚇得有些失神,竟只是呆呆地望著江城子為陸三川療傷。過得片刻,第五銘先反應過來,提劍急速刺去。
柳羌一手抱著陸三川,一手握玉笛與第五銘過招,竟全然不落下下風。
第五銘十招使過,依然不能討到半點便宜,便退出一步,氣急敗壞地道:“你們愣著幹什麼,給我上!”
柳羌一如既往地面色平和,盯著第五銘,淡淡說道:“替我抱著川兒。”
蘇青、欒為與欒不為一齊上前,六隻手托住陸三川。
柳羌向前款款走出幾步,昂首闊立,望著壓壓人群猶如望著池塘蘆葦,全然無懼。他見無人敢上前,索性將玉笛一橫,吹奏起來。
笛聲清新優雅,旋律舒緩優美,宛如清晨薄霧,沾人衣衫。戴恩德聽聞此曲,似見到年少懵懂之時暗戀的姑娘,捲袖挽腿,在溪邊洗衣。
胡凱不懂男女之情,卻也見到一個靚麗背影,在簌簌落葉之下,執劍輕舞。
第五銘原本心煩氣躁,聽著柳羌的笛聲,竟也漸漸鎮靜下來。
江翎峰、白中旭等,只覺心曠神怡,耳目一新,似乎腳下踩著的不是淌滿鮮血的黃土,而是一望無垠的草原,不遠處,牛羊正低著頭啃食青草,微風吹來,青草低頭彎腰。
此時,江湖鮮有的寧靜,不再有紛爭,不再有仇恨,有的只是安寧,和淡然。
待柳羌一曲吹畢,陸三川已然睜開雙眼,輕輕撥開江城子的手,在蘇青、欒為、欒不為的攙扶下晃晃悠悠站起,向著江湖眾人行過禮,說道:“多謝諸位千里迢迢趕來參加家父葬禮!現下家父已安然入土,還請諸位回去吧!”
第五銘也已回過神來,虎視眈眈地盯著陸三川,暗道:聽聞柳羌能以笛聲制人,果真如此!陸三川傷已痊癒,這下可真是難辦了!
秦易、姜恩言等繃著一張臉,顯然不願就此離去。
兩撥人就此僵持著。
江城子卻忽然苦笑了一聲,連連搖頭。
便在眾人不知進退時,忽有人影閃過,衝入包圍之中,正撞在陸三川胸口。陸三川低頭,見是金元,不禁大喜,正要說話,金元卻又邁步如飛,利用矮小身軀之便,衝出包圍之外,在離眾人十丈遠處,揮著手中的一塊黃色巾絹大笑道:“偷到啦哈哈!偷到啦!”笑過兩聲,即刻施起輕功遠去。
陸三川心下一驚,忙將手伸進懷中,賀安贈與的描劍四鳳依在。他不知金元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雙眉緊鎖,凝神思考。
眾人見他一副失神落寞模樣,當金元果真偷走了什麼秘笈,立時喝道:“追!”壓壓一群人便下坡而去。
戴恩德雖不知金元為何如此,但見危機已除,急忙道:“快趁現在,我們從異側北面下坡!”便攙住陸三川。
柳羌攙著欒為、胡凱攙著欒不為,與蘇青、江城子一同下坡而去。
待下得山腳,陸三川即刻明白過來,驚叫道:“不好!”便要回身去尋金元。
蘇青忙將他拉住,通紅的臉頰盡是著急關切之色,“要是他們守在坡上等你回去怎麼辦!”
陸三川握住蘇青的手,神情嚴肅間不容髮,“我會乾陵虛步,他們追不上我!蘇姑娘,你與柳前輩、江前輩等在此稍候片刻,若是見到人影,自撤便是。我實在放心不下金元。”
江城子笑了一聲,道:“小子,算你有點良心,快去快回。”
“嗯!”陸三川點過頭,並不直上好漢坡,而是在山腰繞行半圈,到得南坡,見不遠處有人躺在地上。
他加速趕去,到得近了才看清,躺在地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金元。
金元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嘴裡塞著一塊浸滿鮮血的絲絹。他胸膛已被人剖開,脾肝腸胃等皆曝露在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