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哨塔之上,李廣同竇廣國陪在劉恆身側,餘慶與張蒼站在三人身後。劉恆看著河間城的規劃,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七年前,河間軍民不過千人,而眼下,只看城中百姓以不下三千,城外每隔四五十里地,便有規模較大的村莊,千里之域,處處繁華若市。
“義弟,河間現有百姓多少?”
“當初先是從中都遷移工匠百名,具都安家在此,後連續三年,屢屢有百姓尋至此間躲避胡患,現今河間已有百姓不下五萬,但新添人口不足兩千。”
“好,如此看來,不出五載,河間便是我大漢出兵單于庭的給養之地,好,好,好,義弟有功了。”
“陛下,萬不可有此念想。”站在三人身後的張蒼,聽劉恆此言,忙自出言。
“哦!張蒼,為何不可?有何不可!”劉恆的想法被張蒼認為不妥,劉恆心下暗自惱怒。
“陛下容臣細稟。眼下我大漢民有一千七百餘,除去老弱婦孺,壯年者僅五百萬之數,可為兵者不足百萬。匈奴有民雖未超三百萬,但老弱皆屠,壯年者不下百萬,且下馬為民,上馬為兵。兩相比較,此時不宜出兵。”
“嗯,那依你之見,何時才能出兵除患?”
“非兩代人不可!”
張蒼回答的肯定,劉恆亦是認同,自父皇起,至自己登基,算起已有二十五年光景,但治下新添百姓勉強維持在一千五百萬之數,修生養息,任重道遠。遙遙望向北方,長城之外的胡患,何日才能平定?
“陛下勿以為憂,李將軍不是曾縷縷以少勝多?可見除胡患,未必要等到人丁興旺才能謀動,儘可繁育戰馬,大興鹽鐵,若我朝軍馬悉數如同中都的新軍一般,何愁胡患不除?”
“少君此言,朕心大慰,多有義弟一般的將領,朕必不憂心胡患。奈何戰馬本就緊缺,鹽鐵匱乏,何時才能鑄成大漢鐵甲軍?”
“遠攻近防,乃是用兵之道,臣認為,可再造重弩營。”竇廣國不枉劉恆的喜愛,謀劃思慮直點要害關鍵。
不錯,重弩營的戰力,在大漢乃是除卻新軍的王牌之師,日資用度卻遠低於新軍,的確適合漢軍的發展。但這樣一支軍隊,為何就不曾在父皇手中壯大起來?也不可貿然行事,需在河間期間,同義弟好生商討一番,再做打算。
河間第一夜,劉恆連同李廣的住所一同霸佔,李廣只得和徐平住在一起。徐平因無品無階,日間不便陪在劉恆身側,只好夜間細細的同李廣探問一番。一夜詳談之後,徐平告誡李廣,務必要在中都之域大力推行農革之策,河間萬不敢成為大漢進軍匈奴的跳板,如此咽喉要地,必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家手裡,切莫讓旁人染指。
劉恆入夜後,也是不曾睡著,半躺在竇漪房身側,享受著竇漪房的溫軟,任由竇漪房在自己雙肩揉捏,心思卻飄得遠了。
“漪房,啟兒再過幾年便該婚配了,漪房心中可有如意的姑娘?”
“陛下怎麼忽然問起這事兒?啟兒方才九歲,娶妻卻還需幾年。陛下莫是惦記著抱嫡孫?”
“是啊,漪房不想麼?朕不僅是想抱嫡孫,還想再添皇子。”
一夜風流,竇漪房怎好拂了劉恆的意?自然輾轉承歡。
晨飯後,李廣等人前來劉恆的住處請安,李廣進門便向劉恆道喜,劉恆問喜從何來,李廣便玄玄奧奧的說了一大堆,儼然發揮了三分三茅忽悠人的本事。
“昨夜起初見涼風有襲,不一刻便聽得龍吟鳳鳴,好似雨露菏澤的聲音,這聲音直從夜半響到東方微明,如春潮襲岸,一浪高過一浪,節節攀升,此乃人丁大興的徵兆,這可不是大喜麼?”
“嗯,是該大喜,朕的治下土地肥沃眾多,倒是該給你尋個封地,免得你自失了白登後,連個自家耕種的土地都沒有。”
這兩人說話,旁邊的人卻聽不明白,李廣拿劉恆一夜風流說笑,劉恆卻調侃,李廣連個侍寢的女人也沒有,要為李廣加緊操辦此事。眾人聽來,卻以為劉恆打算恢復了李廣的爵位,要賜劉恆一塊封地,當下好生羨慕。
拿兒女私情說事兒,李廣儼然是個雛兒,哪有劉恆臉皮厚?心裡暗惱劉恆揭短,只好談起河間水利,用以岔開話題。
竇廣國吃過水患的虧,對水利方面研究頗多,在此事上,最有發言權力。
“河間之地四面環水,引渠貫通,必然傷了河間地理,但河間整體地勢北高南低,正好從烏加河西起之處,沿岸順勢開渠引水,以此為橫,縱引水開渠貫通南北,如此可提防河道變更,亦有利於河間全域灌溉。”竇廣國在長安時,就以有了河間水利的藍圖,只是未親臨河間,不敢隨意下論斷,此次到了河間,自南向北,一路抵達河間城,沿途地勢緩緩升高,是以才說出自己的構想。
“好一個縱橫河間的水利構想,如此的確可以解決河間修建水利最難的問題。”李廣對竇廣國的設想大為讚歎,當即較好。
“只是尚餘水渠淤泥清理的難題,該當如何解決?”李廣乘勢追問,倒想諸多問題便在今日一一解決。
“水利維修,向來便是朝廷難題,官府徵民夫修好水渠,任然年年需要繼續徵集民夫清理淤泥,百姓雖受水渠利益,但對年年勞役,也是叫苦連天。”張蒼對此事倒也清楚,李廣提出這難題,張蒼便丟擲朝廷之難,當然是希望李廣能自己解決這問題,也好為朝廷節約些開支。
“張大人所言不假,但此事到也難不倒李將軍。”竇廣國卻將李廣提出的問題,復又踢回去,讓李廣自己想辦法。
“我要是有主意,也不敢驚動陛下親來河間,國舅倒是給我出出主意。”
“將軍本善變通,為何在此事上偏就不懂變通?”
“當如何做?”竇廣國的話,不僅李廣急於知曉答案,就連劉恆和張蒼也是急待答覆,一同追問。
“將軍在白登時,可用百姓羊子抵稅,河間淤泥治理,將軍何不故技重施?”
這兩件事情有相同之處麼?我卻怎麼就未發覺?竇廣國的話讓李廣腦子飛轉,但依舊想不通兩件事的關聯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