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說:“我記得那天很冷,我喝了很多酒,後來有個官老爺把我帶來這裡。”老陸魂魄很虛弱,說了幾句話就就停下來歇一會,再繼續說:“後來我睡著了,不對,不是睡著了,是死了,那官差怕事,就在這房裡挖了坑,把我埋了。”
“嗯,我帶你回去。”陸羽心裡的悲傷太多,他的心被悲傷的洪水給淹浸的有些麻木了。
老陸嘆了口氣,原來鬼也會嘆氣,他說:“不用了,我回不去了,我在這裡待太久了,這裡以前好多人,好多男人,陽氣太強了,我熬了好久,熬不住了,我回不去了。”
熱淚從陸羽的眼眶滾滾落下,他搖了搖頭,哽咽著說:“我帶你回去,你跟在後面,我們一起回去。”
“回不去了,我動不了了。”老陸用睜著漆黑的一雙眼睛,打量了言溪安一番,居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老陸說:“大羽你也要成親了,這挺好,挺好的。”
“我要成親了,陸明也快有第二個孩兒了。”陸羽也發現了,父親現在很虛弱,經不起半點風波,似乎真的很快就要魂飛魄散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陸生前並不是一名合格的父親,但不代表他真的不關心自己的兒子。當老陸聽說自己的兩個兒子都過得不錯,安心了不少。
老陸又對言溪安說:“姑娘很好,你不錯,我們家窮,跟著陸羽,委屈你了。”
“伯伯,我不委屈,羽哥他對我很好。”言溪安沒有見過老陸,心裡並沒有多少的傷心難過,只覺同情悼惜,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笑著說:“伯伯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陸羽的,也會給他,給他生孩子。”說到這裡,言溪安又是滿面通紅。
陸羽看了言溪安一眼,心裡滿是感激,又對父親說:“這屋子裡,是有啥東西困著你了麼?我想帶你回家。”
老陸搖了搖頭,苦笑著說:“不行了,不知道剛才那兩個人怎麼把我弄出來的讓,我很難受,現在沒辦法動彈了。”
陸羽垂下頭,努力思索著,試圖找出個方法,能讓父親的魂魄更強健一些。但想了很久,陸羽始終無計可施,他有一身的本事,可他只會救活人,並不會救鬼魂。
“你們走吧,我也該走了。”老陸朝陸羽擺了擺手,露出了一個表情,像是笑,又像是在哭泣。
陸羽心如刀絞,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的身影一點點的變薄變淡,最後徹底的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老陸消失後,陸羽還是怔怔的站在屋外,站了好久。
良久良久,言溪安說:“大叔,咱要把伯父的屍骨挖出來麼?”
陸羽點點頭說:“挖出來吧,他或許連轉世投胎也不能了,但我還是想讓他和我母親葬在一起。”說完,陸羽走進小屋,用手掌在地上挖掘著。
老陸被埋的並不深,挖了沒多久,陸羽就見到一副已經化為白骨的屍骸。陸羽將屍骸斂在一起,脫掉外衣,包了起來。
陸羽和言溪安傳回了陽山村,陸羽沒有回家,直接去了母親的墳地。
正常來說,父母合葬是件大事,是要大操大辦的。陸羽當然沒這打算,他甚至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找回了父親的屍骨。
言溪安回家,叫起了自己家人和陸明一家,告訴他們,陸羽找到了老陸的屍骸。
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也讓陸明驚了,他悄悄的擦了擦眼淚,提著一杆鐵鍬,去了墳地。現在是半夜,女人小孩是不方便出門的,就陸明自己去了。
到第二天早上,陸羽和陸明兩個才回到家。
言溪安燒了一大鍋熱水,陸羽兄弟倆先後洗了個澡,又吃了早飯。
忙了半夜,陸明有些熬不住,就回屋睡覺去了。陸羽不用睡覺,居然去後院將山羊趕出來,要去山上放羊。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陸羽很難過,但經過了一夜,其實也不再是悲痛欲絕了。很早以前,陸羽就預料父親已經去世了,而昨晚見到父親出現又消失的經歷就像一把刀,猛地在陸羽心上紮了一下。扎過之後,劇痛之後,一切的事情,也似乎沒有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上午放羊回家,陸明已經起床了。張七爺叫陸明帶著女兒去他的父母墳前拜一拜,稼魚是老陸的長孫女,是該去磕個頭,叫聲爺爺。言籍白也叫言溪安一起去。
至於阿離,因為懷有身孕,並不適合去墳地祭拜先人。
陸稼魚並不知道是爺爺奶奶,只知道姥爺姥姥,一路上,她都在問,爺爺是誰,奶奶是誰,他們為什麼不來抱自己。
陸明告訴女兒,她的爺爺和奶奶都住在天上,每天都在天上看著她,保佑她,讓她乖乖的聽話,健康的長大。
陸稼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