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聲一嘆,眼中既有唏噓,又有竊喜。更多的則是幾分英雄見憐,心心相惜。
女子秀眉稍展,抱住男人的肩背吐氣如蘭。
“怎麼?難道我賈和妄自揣度的一番話語竟然能讓向來足智多謀的夫人如此感觸。”賈和嗅了嗅女子的青絲,將她姣好的身段完全抱入了懷中。
這邊安然靜好,那邊已是血海如煮,沸反盈天。
張折戟退到一處山石之間,堪堪躲過了迎面而來的一撥箭雨。
“張大人,現在這種情況應該如何?”劉金剛沉著一張黑臉,與張折戟靠背而立,各自瞧著東西兩面。
張折戟森然一笑,並不答話,而是從旁邊一個倒地身亡的軍士身上提起弓簇作瞄準之狀。
“此次剿匪,費大人明令再三,大軍排程發給全憑劉兄。現在此等情況,若是張某提點大軍,那也只能迎難而上。”張折戟長弓彎如滿月,射向了敵陣之中同樣拉弓之人。
“那就打光!”劉金剛冷冽一笑,終於拔出了腰間別著的兩柄長刀。
“祈安縣計程車卒也該上上戰陣了,不然,還一直以為悍匪都是趴在他們身下的娘們,軟綿綿。”張折戟難得開了個玩笑,吹響陣陣呼哨,提刀衝向了敵營。
“是啊。我劉金剛大事未成,正是建功立業之時,在這個時候還談什麼仁義。就是苦了這些疏於戰陣的軍士,不知又有多少人家陡添孤寡,多少人家家破人亡。”男人低聲一嘆,由西而上。
兩軍對壘,血光沖天。
……
費俊問完了計策,便從王府起身告辭。可走過許久,男人依舊在心中思索著王知然的話語含義。以至於才走到門口的男人又折回腳步,和迎面而來的田建撞了個滿懷。
“哦,費大人,怎麼腳步如此匆匆。若是被老爺得知王府貴客費大人急忙而來,又匆匆而去,那老爺非要責罰小人不可。”田建伸手扶了扶後退兩步的費俊,看了看遠處停著的車馬。
費俊摸了摸額頭,歉然笑道:“田管家多慮了。費俊之所以腳步匆匆全是因為尚有大事還未處理,這才如此,與王府待客之道卻無干系。”
顯然心不在焉的費俊,還未等田建客套完畢,便跨過了門檻,對著停靠在遠處的車馬招了招手。
馬伕聞迅而動,揮了揮手中皮鞭。
“即刻回府。”費俊語氣焦急,坐上了前轅。
馬伕手拿長鞭,正要催馬,未曾料到從王府外面的一處巷道竟然鑽出了一個衣衫襤褸的枯槁老人橫在了就要奮蹄而起的駿馬之前。
老人顫顫巍巍,滿臉溝壑。黑斑滿布的他伸出兩隻枯瘦的雙手,抓了抓拴在馬匹上的車轅。
“敢問坐駕上的可否是本縣知縣大人。”老人行為雖然略顯衝動,可話語語氣倒是十分恭敬。甚至當他說完話語之時,見來人不答,老人那雙陡然熱切的眼眸瞬間就變得一片灰敗,十去八九。
他滿臉落寞,怔怔低頭。
“正是費某,未知老人家有何吩咐。”費俊神情疑惑,放下了正要撩起的紗簾,轉身瞧向了老人。
老人眼神復轉清明。他手指顫抖,眸中隱隱可見水霧。
費俊愈發不解,見老人問而不答,只得起身下車,拍了拍老人單薄的肩背以示舒緩。
“老朽聽聞知縣大人今日起兵剿匪,老朽有一言,還望大人明知。”衣衫襤褸的老人慌忙跪下身子,伏在費俊身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了費俊那襲青色的官衣。
“老人家莫要著急,有事儘管提來。”費俊語氣輕柔,一邊言語,一邊打量著老人的神色。
“啟稟大人,老朽一家五口,家境雖寒,也算得上是其樂融融。本是共享天倫之家,奈何那日犬子並兒媳入山尋藥,這一去連個囫圇屍首都未曾留下。想必定是遭遇了山中悍匪,還望大人提點軍馬將那兩夥悍匪絞殺殆盡。以還我等一個朗朗乾坤。”老人泣不成聲,沾滿灰塵的指甲幾乎嵌入了費俊的面板之下。
費俊眼神冷冽,那收軍二字終究未吐,而是吩咐衙役提來一匹駿馬,直奔果毅都尉劉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