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已經下獄。”容景垣壓低了聲音,“你必須回去。”
眉睫陡然揚起,蘇婉愕然,“那林側妃?”
“京城已經不是你離開時的京城,你要有心理準備。”容景垣盯著她,“還有,也許二哥見到你會——”
“我是於蔓!”蘇婉斬釘截鐵。
容景垣點了頭,“好!”
“我能有個要求嗎?”蘇婉知道,如果林慕白真的出了事,她不能置身事外,的確該回去了。雖然沒能為父親奔喪,但也該為林慕白做點事情。
你不能享受了別人的饋贈,而對別人的災難,抱以無動於衷的心思。
容景垣蹙眉望著她,心下微微一動。
什麼人都沒有,空寂的世界裡,唯有一輪冷月當空。一個門內,一個門外,皇天后土,天地為證。對月起誓:此生不負,惟願執手百年,永結秦晉之好。
二人對著明月磕頭,算是許了喏。
容景垣突然覺得,原來有些東西放下很簡單,只要某種分量超過所謂的道德底線,就贏了。蘇婉的好,他一直看在眼裡,便是石頭也該被捂熱了。他不是沒有心的人,也不是鐵石心腸,只不過有些東西,是他不敢觸碰的。
從小的教養還有經歷,不敢讓他輕易動情,生怕連累了身邊的人。
畢竟他非寵妃之子,常年出征在外,自己的命尚且無法做主,何況還得帶上一個人。
涯出現的時候容景垣就知道,如果不點頭就得失去。他本就沒能力擁有什麼,但是如果不想失去更多,就必須爭取。心裡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叫囂,蘇婉要是真的跟著涯走了,那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女人。
一想到永不相見,他突然慌了。
有些東西是在逐漸浸染的,那樣一個弱女子,能陪你風餐露宿,能與你生死與共,你還想怎樣?難道真的要等到失去,你才肯回頭?
回頭,其實沒那麼難。
只要你肯!
其實蘇婉可以走的,讓涯帶著走,再回來就是。可她不願讓他失望,也不願違背自己的心願。她只想跟著他,不管是生是死。女人瘋狂起來,絲毫不遜於男人,理智睿智什麼的,都變得不再重要。
她只需要他點頭,需要他的肯定。
像個渴求的孩子,執念不滅。
“回去後自己小心。”容景垣隔著鐵門輕嘆一聲。
蘇婉點了頭,“那你呢?”
“我很快就會回京城,你信我。”容景垣唇線緊抿。
蘇婉盯著他,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麼,目光微沉的盯著容景垣,“你是如何得知恭親王府的事情?”他日夜守在兵器廠,如何有機會接觸外頭?就連白狐也沒有及時收到京城來的訊息,怎麼——容景垣卻知道得這麼詳細?這其中莫不是——
容景垣笑而不語,蘇婉卻沉默了下來。
“我不問。”蘇婉笑了笑,“我信你。”
“等我回去娶你!”容景垣望著他。
蘇婉抿唇,想握住他的手,可突然又有些猶豫不決,有些不敢。下一刻,溫暖的掌心包裹著她微涼的柔荑。眉睫陡然揚起,蘇婉面頰緋紅,身子都禁不住顫了顫。
四目相對,這算不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孟麟盤膝坐在囚車裡,這個方向剛好能看到兵器廠那兒卿卿我我的兩個人,他抬頭看了看極好的朗月當空。月光不錯,只不過咋就這麼虐心呢?人家小兩口難捨難分,他這裡孤單寂寞冷。
一回頭,秋朝坐在囚車外頭,盯著自己看,主僕兩個大眼瞪小眼的。
秋朝湊近囚車,“公子,您沒事吧?您不會真的捨不得沐王殿下?您不會真的愛上了他了吧?”
孟麟剜了他一眼,“舌頭太長是吧?想變成啞巴就只管瞎嚷嚷。這話是能說的嗎?你家公子,是好這一口的人?瞎了你的狗眼!”
聞言,秋朝悻悻的坐回去,沒敢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