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殿還是冷冷清清的,雖然上一次受了賞賜,但也不過曇花一現。所幸徐慧就喜歡這樣的清冷,安靜而祥和。回到佛堂裡坐著,徐慧才算鬆了一口氣。
“是皇后娘娘說了什麼,主子才會這樣不高興?”初心擔慮。
徐慧瞧著初心,這丫頭跟著她那麼多年,吃了那麼多的苦。這般年紀,換做平常百姓家,也許早已兒女成群了。眼底泛著心疼,徐慧道,“初心,你多大了?”
“主子怎麼問起這個?”初心笑得靦腆,“奴婢二十四了。”
二十四,算是大齡。
“明年就到了歲數,可以出宮了,你——”徐慧還未說完,初心已經撲通一聲給她跪下。
“主子不要趕奴婢走,奴婢哪兒都不去。”初心紅著眼眶,“奴婢此身皆是主子所賜,奴婢什麼都不求,只求能陪伴主子。在宮外,奴婢已經沒有家了。”
二十四歲的姑娘,在外頭算是老姑娘了,即便要嫁人也嫁不到好的,只能嫁那些挑剩下的。何況初心的家裡還有兄長,而那些所謂的兄長,只會把她賣了換錢,怎麼可能真心為她未來的幸福著想。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在宮裡待著吧!
宮裡頭的盼頭,比宮外的家,要來得好一些。
“我沒有趕你走。”徐慧攙起初心,“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她輕嘆一聲,“皇后娘娘決議攬回後宮大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她找我說這樣的話,自然是把我也算在了其中。在這後宮裡,沒有人能獨善其身,不是同盟就只能是敵人。”
“敵人?”初心仲怔。
徐慧點頭,“我沒有選擇。”為那面靈位牌子上了香,徐慧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裡,“但願天下太平,海晏河清。這是你以前的心願,如今也是我的心願。”她頓了頓,眼底的光帶著慈祥之色,“那年你說,最是帝王家,讓我遠離紛爭。只可惜,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景垣長大了,身為皇子,無疑早早的就已經卷入了這無休無止的戰爭裡。如今,我怕是再也過不上這平靜的日子了。”
她苦笑兩聲,徐徐轉身走出了佛堂。
昏暗的寢殿裡,她沒有點燈,只是靜靜的坐在床沿處,指尖撫摸這那枚瓔珞。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楚,可有些東西烙印在心頭,縱然過了千年萬年,始終無法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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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京城,整個大祁,都在等待著月氏國的大將軍到來。
局面出現了暫時的和平,就像是迴光返照一樣。
蘇婉坐在書房裡,隨手便將賬冊放在了一旁,起身走到了視窗。心裡總有些莫名的焦躁,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個上午都無心看賬冊。
玉弦端著茶盞進門,瞧見佇立視窗的蘇婉,當下愣了愣,“主子這是怎麼了?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主子,你是哪兒不舒服?”
“沒什麼,就是覺得心裡不太好過。”蘇婉嬌眉微蹙,“總覺得會出事。”
玉弦把杯盞往案上一放,“如今都不打仗了,能出什麼事呢?著恭親王雖然被軟禁景安宮,但是未曾傷及性命,應當沒什麼問題。您瞧,這恭親王府的禁足不是當下給解除了嗎?皇上到底是念舊的,當時處置殿下,約莫是想給月氏國一個交代罷了!如今事兒過去,也就罷了。”
蘇婉想著,自己真的只是因為恭親王府的事,所以這般焦躁不安嗎?
也許吧!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一上午的忐忑不安來自於何處。
如意進門,手中拿著兩個精緻的盒子,“你們來聞聞,這兩個的味道到底哪個更合適?”說著,將盒子擺在了案上,“怎麼了,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外頭不打仗了,難得不值得高興嗎?師父那解了禁足,如今她能出入自如,我這廂高興都來不及呢!”
蘇婉面露難色,“總覺得一上午心慌得很。”
“這是怎麼了?”如意蹙眉,“是不是受了涼?”
“約莫是吧!”蘇婉點了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要打仗了,可是在宮裡那些娘娘貴人們看來,交戰是男人之間的事,她們只負責貌美如花。”如意坐了下來,“師父讓人從宮裡弄了這兩盒胭脂出來,我看過了,沒咱們研製的好。”
蘇婉凝眸,“你要做宮裡的生意?”
“師父說,後宮每年的銀兩撥發,都是很大一筆數目。如果能爭取到宮裡的生意,那麼以後紅坊便能夠無限做大。”天下間怕是沒有客戶,若宮中之人般貴重吧?
蘇婉點了頭,“這點我倒是沒想到,慕白的想法很好。如果能爭取宮裡的生意,紅坊的生意就能開啟另一條途徑。御用胭脂,名頭不錯。”
如意欣喜,“所以我這兩日得找出他們的配方,再酌情提升,把咱們的東西融合進去。”她想了想,一臉的歡愉,“如果能讓宮裡的娘娘們都皆大歡喜,說不定咱們紅坊會天下皆知。”
“那就先恭喜你這個東家咯!”蘇婉笑道。
如意紅了紅臉,“我就是這麼一說,事兒還沒成呢!”
“慕白很聰明。”蘇婉由衷佩服,“尋常人哪敢打宮裡的主意,不過她對於宮裡的事情,似乎也知之頗多。”
聞言,如意笑道,“師父如今身在恭親王府,對宮裡的事兒自然知道不少,沒什麼好奇怪的。她有膽魄,咱就得盡力,我不想讓師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