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去想馥兒那一層關係,林慕白會覺得此刻的自己,將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有些時候,她分明能清晰的感覺到來自於容盈內心的孤獨和寂寞,那個時候她會顯得不知所措。要走進一個人的心,要從心裡驅逐一個人,談何容易。
“我想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恢復的?”她問。
他不語。
林慕白抿唇,“為何還要繼續裝下去,不累嗎?”
“不累。”他微微抬了眼皮,破開的縫隙裡,只有一抹漆黑幽邃。玩味似的笑靨,逐漸浮現在邪魅無雙的臉上,饒有興致的望著好奇寶寶般的林慕白,“一直盯著我看,是想說愛我嗎?”
林慕白一愣,瞬時移開視線,快速的別過頭去。
下一刻,他攫起她精緻的下顎,強行將她的臉掰回來,與自己對視,“說。”
她眨了眨眼睛,“愛與不愛來源於內心,哪有強迫人的道理。”
“我在這裡,我就是道理。說吧,我想聽。”他口吻溫軟,可言辭間卻極盡霸道與強橫。
他若是個傻子,她倒敢說,可若是讓她對著清醒的容盈,說“我愛你”未免——到底她沒有這樣的勇氣。下唇緊咬,她愣是沒有開口。
“嗯,聽見了,真好聽。”他重新合上雙眼,笑得意味深長,卻將手心貼在了她的心口處。這裡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也——很滿意。
林慕白愣在當場,這容盈的行為處事果然與常人不同,一時間她還真有些摸不透猜不透。選擇了這樣的男子,到底是對是錯?林慕白不想去選擇對錯,只想——若是錯了,便將錯就錯吧!也許錯到底,就會是對的。
抿唇一笑,其實他不傻的時候,也挺好。就是太腹黑了些,無緣無故總會被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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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親王的隊伍還在前往雲中城的路上,而這一路上的波折總會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京城,傳入皇宮,傳到皇帝容淵的手中。
金碧輝煌的殿宇,這裡住著大祁皇朝最尊貴的人。
帝君,帝后。
棲鳳宮。
鳳棲梧桐,三更雨。
三宮六院,為翹首。
皇后孟世華淡然清雅的沏了一杯茶,笑得淡淡的,眼角的魚尾紋微微的皺起,漾開了歲月的痕跡。一雙眼眸,帶著滄桑過後的沉澱,沉穩內斂,溫暖慈和,“皇上怎麼想起到我這兒來了?”
“老四走了很久。”容淵抿一口茶,輕嘆一聲。
“皇上怎麼忘了,他是去養病的,這才剛開始呢!”孟世華笑了笑,“以後,會更久。”
“沒有修兒在宮裡聒噪,整個皇宮都安靜了下來,我還不太習慣。”容淵望著自己的髮妻,歲月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孟世華的臉,再不是當年那個美麗光耀的女子。
聞言,孟世華沏茶的手,稍稍停頓了半晌,“修兒這一走,我這棲鳳宮也突然冷下來了,總覺得跟冷宮似的,分明快夏日了,可身上還是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總覺得不夠暖。”
容淵又是一聲嘆,卻沒了話語。
相顧無言,最是無奈。
“今兒個得了邊關的訊息,月氏國蠢蠢欲動,邊境不寧,弄不好怕是要有一場惡戰。”容淵又品一口茶,“你這茶藝越發精進,喝慣了你泡的茶,越發的嘴刁,喝不慣旁人泡的。”
孟世華笑道,“皇上這是拐著彎的罵我,不理後宮之事吧!”
容淵也跟著笑了一下,“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看什麼都太透徹,看什麼都太瞭然了,最後什麼都入不得你的眼。”
“皇上說的是麗貴人的事吧!”孟世華低頭抿一口茶,這對帝王帝后,倒似尋常夫妻,閒話家常。沒那麼多的拘謹,也沒那麼多的繁文縟節,言語間極盡隨意之感。放下手中杯盞,孟世華抬頭,眸色微涼的望著容淵,“凡事太盡,勢必緣分早盡,這話還是皇上當年自己悟出來的。”
眸色一滯,彷彿觸及了某些不該觸及的底線,容淵臉上的笑容瞬時僵冷下來。握緊了手中杯盞,容淵眯起眸子盯著杯盞中碧綠的香茗,“有些事,不必再提。就算錯了,也只能一錯到底。”
孟世華點了點頭,“老五這孩子,總被你使來使去的,如今邊關戰事將起,你該不會還想讓他去跟月氏國交戰吧?月氏國乃是西域番邦,都是些蠻子,打起仗來更是不要命的。好歹也是皇子,若不是——”她頓了頓,跳了少許話語,“按理說以他的功勳,即便封為親王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