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夜,糾纏不休。
那一夜,林慕白覺得自己被他折騰得只剩下了一口氣,最後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也不知道。不是篝火的溫暖,還是他給予的溫度,她睡得很安穩。窩在他的懷中,像極了當年的那個女子,眷戀著他給予的所有溫柔與安全感。
可是他知道,在平靜無波的世界裡,藏著一顆倔強的心。
抱緊了懷中的女子,體內奔騰的血氣還在叫囂著,嘶吼著,可那又怎樣?橫豎這一生一死,都只為了她罷了!
此後,便再也不會說那種傷人心的話了吧?
還會捨得離開嗎?
耳畔,篝火嗶嗶啵啵的響著。
林慕白開始做夢,夢中有一雙指節分明的手,及時好看的拂去自己散落的鬢髮。林蔭小道,楊柳翻飛,柳絮翩然落在眉眼之間,她抬頭望著近在咫尺,而容臉模糊的他,打心眼裡的笑出聲來。
他也笑了,笑得那樣好看,雖然模樣仍是模糊的,但她就是覺得好看。
轉瞬間,所有的歲月靜好都消失不見了。
她所能看見的是火光沖天,是殘垣斷壁,是叫囂著的慘烈廝殺,滿目的鮮血淋漓和橫七豎八的死屍。有人衝著她喊,可她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麼。
她站在那裡,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方才的他呢?
她拼命的尋找,穿過箭雨,穿過那些熊熊燃燒的大火,卻在轉身瞬間,有冷箭穿胸而過。疼痛驟然席捲全身,她抬頭去看火光裡的那張臉,那張帶著面具的臉,越漸模糊。
有淚滑過面頰,五臟俱焚的疼痛,撕裂般的疼痛,讓她突然倒伏在硝煙瀰漫的世界裡。
“疼——”睡夢中的林慕白,渾身劇顫,面色煞白如紙。額頭上香汗淋漓,她做夢了,做了噩夢。夢裡有最真實的世界,有最令人撕心裂肺的話語。
“疼——”她的身子,顫得厲害。
猛然間,林慕白驟然睜開雙眸,整個人抖如糠篩。她這才發現,容盈正緊緊的抱著她,始終不曾鬆開。身上不著片縷,相擁得嚴絲合縫。溫暖的胸膛,恨不能暖她一世炎涼。
“馥兒。”他低語。
她正欲抬頭,卻被他死死的按在懷中,他攝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的臉貼在心窩處,不許她抬頭不許她多看自己一眼。鮮紅的眸,慾望未褪,疼痛未泯。
“抱緊我。”他暗啞低語,“你是我的。”
語罷,他垂頭,將下顎抵在她的發心,重重合上雙眸。
林慕白的手,下意識的攀上他的胸口,一動不動的窩在他懷中。事已成定局,木已成舟,也就不必再掙扎了。兩個人的事,註定要有一個人,率先邁出第一步。
她不肯,他來做。
她下不了決心,他來做決定。
深吸一口氣,她噙著淚想,好像有他在身邊,那些噩夢便沒那麼可怕了。可為何心口悶悶的,好像夢中的那一箭,真的紮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疼痛莫名。
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麼她呢?
這些光怪陸離的夢,難道就是她的過往記憶?可為何清醒的時候去細想,卻是什麼都記不得?而今夜的容盈,似乎也頗不尋常,那一次的舊疾復發,儼然如臨世惡魔,此刻卻溫柔至此?
馥兒?
她低低吟著這二字,記憶裡似乎也沒有這兩個字。
馥兒——
只是林慕白未曾想到,等到天一亮,這一切都會變成一種定局。刻意的定局!而她,再也沒能走出他的世界,從此淪陷下去,難以自拔。
等到天一亮,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黎明晨曦,茂密的樹葉,擋去了晨曦微光,讓周圍的一切仍舊顯得黑漆漆的。林慕白睡得安穩,睡得很熟,難得的心安。唇角帶著笑,眼角還有少許乾涸的淚痕。有些痛是快樂的,有些快樂卻藏了痛苦。
噠噠的馬蹄聲,喧囂不止。
紛至沓來的腳步聲,伴隨著整整齊齊的甲冑之音,林慕白的眉睫陡然揚起,她掙扎了一下想要離開,卻有堅實的臂膀將她扣在懷中。翩然落下的錦繡華服,遮去了二人的身子。
林慕白聽見自己的心,咯噔一聲,屏了所有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