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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仇難平 (2 / 4)

“馬車之事失敗後,我知道他必定會引起方問山的懷疑,可我什麼都做不了。即便他身臨險境,我也幫不上忙。所以我們約好了,既然方問山死不了,那我們就一起私奔。什麼仇恨,對我而言,我看不見摸不著。可我沒想到,娘會把醉三給他,讓他殺了方問山。”

“高漸很聰明,他知道他的存在只會拖累我,他也明白方問山是什麼人,警惕性何其重。方問山,是絕對不會喝下毒酒的,所以他根本沒打算殺任何人,他只想自己解脫,也為我解脫。可我們誰都沒想到,我娘——”她落淚,“竟然偷偷的告訴了方問山,那一夜高漸要與人私奔的事情。”

“方問山不知道是我,卻在高漸自盡之前,殺了高漸。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自然要為高漸報仇,所以我娘說的任何要求,我都應了下來。方問山失蹤那夜,其實是被我和我娘引出去的。我往他的門縫裡塞了紙條,就悄悄的去了既定的地點,與我娘設了陷阱。”

“可我們沒想到,方問山的武功那麼高,還隨身帶著匕首。我娘捱了一刀,受了傷,方問山也討不了好,但還是逃脫了。那天夜裡我是故意跟付流吵架的,藉此讓付流離開了北苑。我知道方仁杰在外頭,我既想走又想留下時間證人,就留了自己的剪影擺在燭光前,看上去就跟我坐在桌案前,等付流一樣。”

“其實那天晚上,是我攔住了付流,我們在外頭——”她頓了頓,長長的羽睫垂落著,有晶瑩的淚珠沿著根根分明的睫毛,滴滴墜落,“於是方仁杰就會認為,我一夜都在房中,而付流一夜未歸。便是來日有人問起,他也能為我辯解,讓我與此事脫離任何關係。”

“那些紙條是什麼緣故?”歐陽蕾低問,“為何每個人死,都要有紙條呢?”

“那是我娘,想保住我。她早就打定了魚死網破之心,所謂的高山流水,只是讓大家都以為我也是目標之一,如此大家才不會對我起疑。前期我能成功蟄伏,後面我能成功的洗清嫌疑。”雲水抱著面色慘白的母親,淚如雨下。

“那琴聲呢?”容哲修問,“為何殺人還要彈琴呢?”

“因為我娘想把所有的事,都牽扯到付流身上。高山流水,其實也是在告訴大家,我是最後一個要被殺掉的人。不然,大家猜不到紙條的意思,我孃的苦心就白費了。”雲水笑得悽然。

林慕白揚眸,“那琴不是付流彈的,是你吧?”

“是我。”雲水泣不成聲。

“所有人都以為,只有付流會彈琴,所以琴聲起,人死。就意味著,付流跟此事有著莫大關係。其實,是你想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到付流身上,因為你們知道方仁杰衝動的性格,知道如果方問山出事,方仁杰一定會第一個懷疑是付流。鑑於二者父親的恩怨,方仁杰也有理由相信,付流會殺方問山。”林慕白扭頭望著他,“當年雖是夥伴,可是一旦安定了下來,就會害怕對方有朝一日出賣背叛自己。那些塵封的秘密和往事,就像毒瘤一樣會越來越大。懷疑和無止境的猜忌,終究讓你們的計劃得以順利進行。方才我如果沒來,你們就應該已經遠走高飛了。”

雲水重重合上雙眸,淚已經逐漸乾涸。

“為什麼?”方仁杰落淚。

“因為我娘要為我爹報仇,她找了你們,已經太久太久了。我們,都沒有時間在虛耗。”雲水容色遲滯的望著方仁杰,“我不叫雲水,我姓王,現在你明白了嗎?我爹就是當年被方問和付奎害死的王巡撫——王航生。所有人都說我爹是溺亡,可我娘知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祖上是漁民,常年水裡來水裡去,怎麼可能小小的一條護城河就可以溺亡?”

“娘說,那一日燈會,畫舫輕搖,風光極好。可是我爹看到有人溺水了,就趕緊去救人,顧不得脫衣裳,顧不得喊人,自己跳了下去。這一去,就再也沒有上來。我娘,攔都攔不住。我爹的屍體被撈上來之後,仵作說溺亡,我娘不信,想去擊鼓鳴冤。可刑部來人,給了撫卹金就要我們閉嘴。”

“娘知道,這是有人通了上頭,肯是拿錢買了人。我爹為官清廉,兩袖清風,還因為正直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如今還有人拍手叫好,說我爹死的好,擋了他們的財路。所以我娘就拿著錢,帶著剛剛週歲的我,走得無影無蹤。因為她擔心,我們也會被人殺死。”

“那段時間,娘花白了頭髮,極好看的容色,也變得憔悴不堪,佈滿了皺紋。短短數年,就如同老嫗,再也不是當初美麗的巡撫夫人了。因為哭得太多,孃的嗓子都啞了,有時候說著話突然就斷聲了。大夫說,娘是憂鬱成疾,傷了了喉嚨。”

“在我八歲的時候,娘走了。把我丟在一戶農家,走得無影無蹤。我知道,她不是不要我,她是要為爹去報仇了,可她不願我跟著,因為我太小會拖累她。”

聽到這兒,所有人都垂眸輕嘆,不免扼腕。

“沅河決堤,養我的那戶人家都死了,剩下我一個人漂泊。可我沒想到,還能遇見我娘。也許是冥冥之中,我爹也要我為他報仇,他死得冤,怨氣難消。”雲水抱緊了自己的母親,“我認出了我娘,我娘也認出了我,母女天性那是一輩子都改不了的事實。”

“方問山是我殺的,跟雲水沒關係。”蒼老的女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女兒懷裡,比身體更虛弱的是靈魂。她已經報仇了,方問山死她手裡,死得那麼慘,她無愧與自己的夫婿,卻愧對自己的女兒。這場恩怨,是她親手把女兒也一起葬送了。

“該死!”方仁杰驟然騰空而起,幾乎是拼盡全力。即便手銬腳鐐,他的憤怒也足以忘卻一切,沉重的鐵鏈,狠狠的朝著雲水懷中的啞叔甩去。

“娘!”雲水驚呼,以身覆之。

“雲水!”林慕白一聲喊,卻見靠得最近夜凌雲壓根沒有要出手攔阻的意思。這些衙役,本就不是方仁杰的對手,而夜家莊的護院,沒有夜凌雲的吩咐,自然不會插手。

“不許殺——”金無數來不及喊。

沉重的鏈條已經甩在了雲水的脊背上,一口嫣紅的鮮血噴在了她母親滿是褶子的臉上。王夫人翻個身,驚恐的抱著自己的女兒,歇斯底里的嘶喊著,“雲兒?雲兒?!”

方仁杰身子一顫,神情駭然,即刻被衙役摁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也不想動彈。抬頭,是雲水滿是鮮血的容臉,她揚起釋然的微笑,“娘,把解藥給莊主夫人吧!我終於可以——不再為仇恨而活。”

那笑容,看在方仁杰的眼裡,一如初見,卻痛徹心扉。

美眸,合上。

再也沒有睜開。

金無數輕嘆一聲,“王夫人,你滿意了嗎?”

換來的是,淒厲的哭喊聲,聲聲斷人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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