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落隱只覺得後腦一熱,便睜開了眼,卻發現自己正身處於寒夜裡的一處無名荒蕪之地,冷雨肆虐,寒風悽悽。
原來是塊島嶼。
而島嶼之外,一片昏沉黯淡。上有風暴肆虐,下有惡浪滔天。此刻的大海宛若末日的地獄,渦漩遍佈,暴風驟雨,天空中電光閃閃。
他不知又行了多久,來到一處廢墟大殿裡。抬眼看了看四周內壁,似是廟宇,又似殿堂,已然破敗不堪,只剩斷壁殘垣。破損倒塌的牆體上似乎有畫,因佈滿了斑駁的青苔,看不真切。
似乎有無數未知之物縈繞在落隱的周遭,不時傳來噼噼剝剝的清脆聲響。待他循聲去找時,卻又只是一片虛空,什麼都沒有。但混沌之中,似乎有什麼正吸引著他,幾束隱隱約約的光忽然在前方出現,似螢火蟲一般忽明忽滅。
他跟隨著那光,心懷忐忑往前走,穿過了巨大石柱支撐起的長廊。長廊穹頂上,有星辰大海,有電光火石,有眾生苦相,有神使手握長戟正斬殺雙首惡龍。長廊盡頭,是一間巨石壘砌的內殿,殿內空曠寂寥,雜草叢生,黯淡無光,空無一人。
落隱有些緊張地停在了殿門之外,朝裡呼喊了兩聲“有人嗎?”卻只有回聲空空。
落隱猶豫了片刻,緩緩抬腳踏進了殿門,前腳甫落,那殿內便轟然亮了起來。從那殿頂不知何處,落下一道金色光柱,好似日光從天而漏,猝不及防,叫人一驚。殿內四壁佈滿凹刻的銘文,看不出是哪部哪國的文字,只是在光芒照耀下,流光溢溢。落隱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那殿內正堂前,是一座一丈來高的神像,頭戴寬簷尖頂斗笠,身著紫色流雲長袍,兩手攏袖合在胸前,一對黑目不怒自威,一張白麵*肅穆,面目似神似獸,儀態非人非妖。
再定睛細看時,落隱卻嚇了一跳,只見那神像腳下,金光籠罩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那人一身青衣,背對落隱,正面朝神像跪立在地。落隱覺得此人十分眼熟,似曾相識,卻又猜不出是誰。恍惚間,一個聲音忽然在殿堂內響起,聲似洪鐘,迴盪不絕,而落隱卻怎麼也聽不清這聲音說的是何話,只覺頭昏腦漲,目光也一時變得迷離。
片刻後那聲音驟止,一片寂靜。落隱忍不住朝著那跪立之人喊了一聲,“哎,請問......”
那人循聲,緩緩回過頭來。四目相對時,落隱大驚失色,錯訛不已,那面龐雖然滄桑憔悴,佈滿歲月痕跡,但落隱還是一眼就認出,那竟是他自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未及落隱回過神來,那金色光柱裡忽然又落下一道閃電,嘭的一聲驚雷之響,直霹在那跪立在神像前的落隱身上,他雙目圓睜,應聲倒地。嚇得落隱渾身一震,立時從夢中醒來。
他滿面冷汗,驚魂未定,愣坐了好一片刻才神轉。看看窗外,已是天明。“竟然,又是......那個夢。”落隱呢喃道。
這個夢給他的感覺太過真切,以至於他還久久陷在對夢境的回顧以及沉思裡,全然沒有察覺到已經醒來正好奇注視著自己的尤豈若。
尤豈若坐在相鄰的床鋪邊,看著一臉煞白目光渙散的落隱,不由一陣納悶,便伸手在落隱眼前晃了晃,卻不曾想這傢伙居然絲毫沒有反應。尤豈若一時心急,乾脆起身重重在落隱的肩頭拍了一記,落隱吃痛,這才元神歸位,睜大了眼瞧著尤豈若。
“啊,豈若啊,怎麼啦?怎麼啦,是要出操了嗎?”落隱慌亂道。
“今日不用出操啊!你忘了?還有幾日便要出征了,這幾天督頭叫我們好生休息,不用出操了。”尤豈若一臉猶疑道。
“哦,原來如此。”落隱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
“你方才怎麼了?犯了什麼魔怔?”
“哦,不過是做了個夢,一時沒能分出夢裡夢外罷了。”
“定不是什麼好夢,看你方才那副少了魂的樣子,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