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夜晚巡邏的幾名護衛便趕到了落隱和尤豈若面前,見落隱被打得遍體鱗傷,意識昏迷,便趕緊將他鬆綁,抬回了營房中。營中醫藥官趕來,檢視了全身,包紮了傷口,又發現竟有幾處骨折,兩處在胸口,一處在左腿,便趕緊正了骨位,用木板和醫帶固定,又開了幾副祛瘀消腫的方子,吩咐尤豈若按時給落隱煎服,那尤豈若不敢大意,當夜就拿著方子抓了藥,熬上了一碗藥,隨後便一直守在落隱身旁,直至半夜裡落隱醒來,便趕緊將那藥給他餵了。
落隱見他一臉疲倦,臉上也有一些受傷的青瘀,心有不忍,便道:“豈若,連累你了。”
“哪裡話,你有難,我豈能坐視不理,如今你受傷不輕,行動不便,我自然不能不管。”尤豈若道,“你且趕緊睡吧,看你這樣子,沒個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
“對了,今晚之事,若明日督頭盤問起來,便只說不知道哪裡來了幾個醉漢,一時挑釁而起了拳腳,後來跑了,不知名也不知姓。”落隱輕聲說到。
尤豈若一聽,十分不解,皺起眉頭,問:“這是為何?難道不應該把行兇這幾人繩之以法,嚴加處置?你被打得如此之慘,怎麼能輕易放過他們。”
“說來那小黑也算是我同村,自小一處長大,雖不和睦,但總算是故人。他好不容易在這營中任守備官,我若告發了他,他定會被關入大牢,少則三五月,多則一兩年,但終究必將毀了他的前程。”
“你都傷成這樣了,竟還替作惡者著想,真是搞不懂你。”那尤豈若也只好嘆氣,搖頭不止。
翌日一早,張牧沙和天怒法師便聞訊前來,入了營房一看落隱傷勢,便勃然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這營中公然行兇,這定要捉拿出來,壓入軍中死牢。”
“這等蔑視軍規,毫無憐憫之心,對同僚竟能下如此狠手,可惡至極,可恨至極,絕不可輕饒。”天怒法師一臉怒容道。
張牧沙扭頭瞪著尤豈若,說:“豈若,究竟怎麼回事,如實稟來。”
那尤豈若猶豫不定,看了看落隱的眼色,便支支吾吾道:“昨晚我見落隱體虛,怕他餓得受不了,便偷偷給他送點吃的,不料卻不知從哪冒出了三個醉漢,前來奚落,落隱不甘受其辱,便同他們起了口角,誰知這幫醉漢失了理智,便衝上來行兇打人。”
“果真如此?”張牧沙乜斜著眼睛,又問道:“可看清是哪營的服飾,幾等將士,面目幾何?”
“天太黑,沒,沒看真切......”尤豈若低頭道。
“沒看真切?”
“是,是的......”
“如此一來,豈不是無從查證?若縱容此事,以後這營中可怎麼管束眾人?”天怒法師道,“不成,我定要吩咐各營管事細細追查。”
落隱這時咳了幾聲,有氣無力道:“法師大人,此事不若就此罷休,那三個醉漢想必也是一時貪酒過頭,神志不清,以至於不分事理,並非蓄意行兇。不如且放過他們這一次罷,待他們酒醒,定然知錯,若知道我放過他們一馬,必然心中感召,定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天怒法師同張牧沙聞言,皆沉默了片刻,心中卻都是暗自一驚——想不到這落隱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胸懷。隨即天怒法師便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也罷,你既然如此說,也不無道理,只希望真如你所言,那行兇者只是一時糊塗,日後能痛改前非。”
落隱便點了點頭。
張牧沙此刻便道:“那這半月,你且好好休養,我吩咐那廚中大師傅給你單做一些滋補之物,也好利於你早日康復。對了,豈若,這段時日,你也無須當值,好好照料落隱便是,有任何之需,隨時來找我。”
“是,謝過督頭,謝過大人。”尤豈若頷首向張牧沙和天怒法師道。
張牧沙隨後便陪同著天怒法師出了落隱的營房。走出營房沒多久,天怒法師便對張牧沙說:“方才你這番安排,很是妥當,我本也有此意,只是我若來安排,便顯得我對這落隱格外不同,這營中每天或訓練或外出而受傷的將士也時常有,卻不過都是自行療養而已。”
張牧沙笑道:“既然是法師的故人之後,又怎麼能不多加照顧?”
天怒法師聞言,瞧了張牧沙一眼,那眼神裡有著幾分曖昧,也有著幾分深不可測。他哈哈笑了兩聲,便揹著手往自己營房方向去了。那張牧沙便也回了自己的內院去處理要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