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色未亮,張牧沙便遣人來到落隱的營房。
落隱還在半夢半醒間,忽然聽見有人敲門,便極不情願地爬起來,披了衣開門。
“落隱,趕緊穿好衣服,收拾一下,張督頭有事安排。”來者開門見山道。
“哦。”落隱這才醒轉,趕忙穿好衣服,胡亂洗了把臉,便跟隨著來人徑直往張牧沙那院裡去了。
到得騎士左營內院,張牧沙正坐在大堂正中的桌邊喝茶,手邊有一封書信和一個包袱。
見落隱進來行禮,張牧沙趕忙兒擺擺手,道:“落隱,今日有一事,需煩你趕回漁村一趟,你也順便可以回家看看,逗留一日再返城。”
“督頭所謂何事?”落隱一臉茫然。
“是關於王進寶,也就是你的同村,小黑,他昨夜追擊刺客身故,實乃不幸,還勞你將這封書信連同這點撫卹之資帶回給他家人,好好交待且安慰一番。”
落隱沒有言語,只是點點頭。昨夜一幕又浮現心頭。
”我知你多少有些難受,但此營中,也無他人更為合適去送此訊息。“張牧沙嘆了口氣道,又說:”我已叫人備好了馬,正在營外,你且趕緊動身吧。“
落隱接過書信和包袱,便告辭了張牧沙,一路出營,馬不停蹄地穿過梧桐城,前往東南城門出城。出了城,便是仰天峰,仰天峰過去便是珈藍峰,珈藍峰往南行百里就到了海邊的珈藍漁村。
來到城內,落隱果然看見多了許多便衣查探的人,正在各條街巷的酒家客棧裡穿梭。這些人都是鎮南督軍營中的,雖民衣便服,落隱還是認出了他們。及至東南城門口處,十數個守備武士正在嚴查細問進出城的每一個人。
落隱下馬徐行,掏出騎士營的腰牌,正要亮明身份出城,忽然聽見身後”哎“的一聲呼喚,有人在他肩頭輕拍了一下。
扭頭一看,落隱發現竟然是那日在城內被自己出手相助的白衣女子,依舊一襲白紗長裙,雙瞳剪水,楚楚動人,只不過肩頭多了一件青色的包袱。落隱臉紅,不敢多看,有些支支吾吾道:“姑,姑娘怎麼也在這?”
夜冷煙卻落落大方,嫣然一笑,道:“我一人煩悶無聊,正欲出城走走,未想到竟剛好碰到你。你出城所謂何事?我見你牽馬,想必是要遠行?”
“噢,我得趕回珈藍漁村一趟,有要事處理。”落隱撓撓頭道。
“珈藍漁村?可是毗鄰南黎明海的那個?”
“嗯,正是。”
“這麼巧,剛好我也打算去那裡,不若,我們一同前往?”
落隱聞言一愣,不禁皺了皺眉,疑惑地看著夜冷煙,道:“你要獨身前往珈藍漁村?怎麼不見你那隨身的丫鬟?”
“她這幾日受了風寒,我便叫她不要出門,好生休養。我聽這城中人說珈藍漁村風景秀麗,海產豐富,特別是那黃昏時分海上落日格外迷人,便想去走一遭看看。”夜冷煙道。
“你一個姑娘家,還是不要獨自出門的好。況且這梧桐城去往漁村,路途也並不短,你家人可知道。”落隱勸道。
“無妨,我自幼四處行走慣了。我家父這幾日忙著在城內採辦,也無暇顧及我。”夜冷煙淡然笑道,“這不,剛好遇到了你,我們可以結伴而行,也算有了照應。”
落隱無話可對,只好點點頭。隨即便向那城門守備武士亮明瞭腰牌,那守備一看他是騎士護衛營下,便不多言語,開門放行。
夜冷煙也跟著落隱出門,卻被守備武士一把攔住:“這位姑娘,且慢。還請移步,開啟包袱讓我們看看。”
夜冷煙一愣,不知何意,便看了看落隱,落隱笑了笑對她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昨日城中發生命案,有不速之客闖入軍營,故而今日各處出城要道都須嚴加盤問。”
夜冷煙聞言,卻俏臉一紅,面朝城門守備,有些為難道:“這位大哥,我這行囊裡都是些姑娘家的閨中之物,羞於示人,更怎麼能叫人隨意翻弄呢?”
那守備為難,一時拿不定主意。卻聽見落隱此時開口道:“這位大哥,她不過一介弱女子,且是我的舊識,並非什麼壞人。”
“那......好吧,看在這位小兄弟的面子上,就不為難你了,你且去吧。”說罷,那守備揮揮手,對後面的人道了句:“放行。”
出得城外,夜冷煙作揖道:“小女子夜冷煙,謝過少俠。上次別離得匆忙,還不知少俠如何稱呼?”
“叫我落隱就行了,我不過是在那督軍營中學點本事,一介莽夫罷了,擔不起少俠而字。”落隱忽又靦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