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汪秀才專程來到雲霧山茶坊,農天一上前迎接,叫了一聲“先生好!”隨即引入茶室雅座。
落座後,汪秀才道:“天一,今天跟你談談茶人之風骨。”
農天一說“好的。”
夥計端來一壺茶。農天一連忙置杯,倒茶,雙手恭敬地遞給汪先生。接過茶杯,喝口茶,在茶香嫋嫋之中,汪秀才理理思緒,便開口了:中庸、和諧與茶道,均與茶人有關。有人說,中國人性格像茶。這話不無道理。
儒、道、佛各有自己的茶道流派。佛教在茶宴中伴以青燈孤寂,要在明心見性;道家茗飲尋求空靈虛靜,避世超塵;儒家以茶勵志,溝通人際關係,積極入世。但各家茶文化精神有一個共同點,即和諧、平靜,實際上是以儒家的中庸為提攜。
汪秀才笑著說:過年過節,有客來敬上一杯香茶,表示友好與尊重。常見酗酒鬥毆的,卻不見茶人喝茶打架的,哪怕品飲終日,也不會掄起茶杯翻臉。這種和諧、友誼之精神,正是源於茶道中的中庸思想。
聽到這裡,農天一笑了笑,說道:確實如此。
汪秀才放開思路:比如,宋人蘇漢臣有《百子圖》,一大群娃娃,一邊調琴、賞花、歡笑嬉戲,一邊拿了小茶壺、茶杯品茶,宛如一個大家庭,大孩子雖多並不去打架,而能和諧共處。
《元同胞一氣》俗飲圖,標為“同胞一氣”,顧名思義,不是單純寫實的嬰戲圖。畫中,或把茶壺、茶杯稱為“茶娘”“茶子”,表明一種親和態度。
清代茶人陳鳴遠,造了一把別緻的茶壺,名為“束柴三友壺”。三個老樹虯根,用一束腰結為一體,左分枝出壺嘴,右出枝為把手,三根與共,同含一壺水,同用一支蓋,不僅立意鮮明,取“眾人捧柴火焰高”“共飲一江水”等古意,其造型自然、高雅,樸拙中透著美韻。
在茶飲的歷史上,無論煮茶法、點茶法、泡茶法,都講究“精華均分”。這是說好的東西要懂得與人分享。而飲茶的程式、技巧等茶藝手法,需與自然環境協調,與人事相通,還要與茶人個性相符。
青燈古剎裡,拾得茶的苦寂;琴臺書房裡,瞭然茶的雅韻;花間月下,體味茶的恬靜;民間俗飲中,感受茶的親和。
有清茶一杯,便可隨遇而安。
夥計又端來一壺茶。農天一給汪先生斟茶。隨即,汪秀才講起一個故事:佛門弟子種茶製茶也好茶。佛教講究“茶禪一味”,無非是將飲茶功夫與參禪悟道融合在一起,以利於叢林修行。
相傳,曾有一個弟子問禪師:“何為佛法?”
禪師道:“飲茶去。”
又一弟子來問:“何為佛法?”
禪師道:“飲茶去。”
最後小弟子來問:“何為佛法?”
禪師依舊道:“飲茶去。”
小弟子不明白,問道:“為何對三人都說飲茶去?”
禪師以手指心,小弟子突然開悟。因為飲茶就是讓人去見到自身至淡至純的本性,本性就是佛,就是佛法。
飲茶雅趣強調人應“精行儉德”,追求一種恬靜安適、清心暢神的境界。
汪秀才抿口茶,潤了潤嗓子,加重語氣:那麼,何謂茶人?茶人,原指直接從事茶葉採製生產的人,繼而範圍又有所擴大。“茶人”兩字,最早見之於唐代詩人皮日休、陸龜蒙《茶中雜詠》詩中。
以茶喻人,是從茶樹風格、茶葉品性引申而來。茶樹,不論生長在高山、坡地,還是深谷僻野,從不計較土質厚薄,也不怕酷暑嚴寒,總是堅持植根大地,四季常青。春回大地時茶樹盡情抽發新芽,任人採用,採了又發,常採不敗,週而復始,直到生命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