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廬邊走邊尋思剛才算命先生的話,越想越不對勁。巫青說金簪可以救活古樹,而算命先生說有兇險,他一時難分對錯,心理矛盾重重,不知如何是好。
山上開始靜下來了,顯得陰森森的。偶有夜鳥悽叫幾聲,打破死一般的寂靜。這漫山遍野的林木彷彿埋伏的千萬兵馬,冷酷而森嚴。
農廬愈發覺得疲倦,渾身無力,甚至有一點後怕,不知不覺到了燕子嶺。農廬想起這附近有一處獵戶臨時用的棚子,他扒開藤條野曼,朝那個方向走去。由於走得急,農廬被一根倒伏的樹枝絆了一跤,臉上擦破了點皮,他用手一抹,有滲血的感覺,他也顧不上這些,現在只想儘快打個盹。
棚子裡,雜物橫七豎八的,已經很久無人住過了,棚子本來狹小,這樣裡面的空間就顯得更小了。棚內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見,農廬用手摸到一塊木板,感覺既硬又溼,有薄薄的一層乾草,溼乎乎的,他無暇顧及,把身子一歪,倒下就睡著了。
農廬睡得很沉,很快就進入夢鄉。他夢見了自己的爺爺,正朝他笑著緩慢而來,但沒有說話,只是手上拿著一根花雕木棍,像是在粗壯的楠木上開滿鮮花,有陣陣芳香、沁人心脾;又像是在老茶樹上長出的嫩芽,有縷縷清香、醒腦明目,總之是一種持久的沉香。
不過,農廬的爺爺拿著木棍敲了敲一棵像古茶樹一樣的樹身,只見古茶樹模樣的樹冠上就金光四射,隨後滿眼青翠欲滴,那樹葉上像被鍍了一層金色的光澤,無比耀眼。然後金光猛地一收,變成一聚強光,沖天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農廬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醒來,搖了搖腦袋,想起昨夜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此刻,他的腦子裡正在打架,一時還沒有完全理清頭緒。農廬見棚子外面有熹微的光線在林中漫遊,又伸了個懶腰,忽然,清晰地想起昨夜做夢的情景:難道是爺爺託夢給我?!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有人嗎?”
農廬聽見棚子外面的叫聲。奇怪了,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
那聲音剛落,巫青就出現在棚子裡,而且就站在他的面前,朝他微笑。
農廬定了定神,說道:“你怎麼來了?”
巫青若無其事地說:“我回鹿兒山路過這裡,正好看看你。”
農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低著頭,像是還沒有睡醒的樣子,也有一點打不起精神的樣子。一夜的煩惱似乎還掛在臉上。
巫青旁敲側擊地對農廬說:“記住我先前告訴你的話,只要你用金簪施法就可解除茶樹的病疾,保你家古茶樹無礙。”
農廬忽然悟到了什麼,連忙“嗯嗯”地點頭,答應下來。
出了棚子,兩人分手,各走各的路。農廬似乎被古茶樹的疾病壓住了,像一塊巨石壓在心口那樣,有一種隱痛的感覺。
農廬心想:這棵古茶樹是祖傳下來的,先祖冒著生命危險保護它,與它同生共榮,經風歷雨的,可不能在自己手上出了什麼岔子。否則,就對不起先祖。
晨光微亮,森林裡充滿生機。農廬在灌木林中穿行,山裡霧氣重,不覺身上的衣褲已打溼,山路也越發溼滑。農廬一邊朝古茶樹走去,一邊想起巫青剛才的話,又像有一種信心滿滿的味道。
不巧,在半道上,農廬遇到上山的村民,那村民見到農廬,急忙說:“你家古茶樹掉葉子了,有好多黃斑點,怕是很危險。”
“知道了。”農廬頭也不回地趕路。
那村民氣鼓鼓地說:“不識好歹。”
又翻了幾道梁,農廬來到茶山,在不遠處隱約可見古茶樹上黃斑增多了,再走近一瞧,區域性也開始掉葉子了,狀況明顯加重了。看到這種情形,他心急火燎的,越發覺得有些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