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一步步走向頤和軒,我找尋不到皇帝的訊息和朦朧的暖意。我在一片白茫茫的亮光裡,看見老太後臃腫老邁的身軀,正搖搖擺擺向同一個方向靠攏。她眼神堅定,思慮清晰,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算好了時間,也選好了劊子手。她從臥床上起身,臉上帶著一絲奇怪的笑容,誰也猜不透這笑容意味著什麼。宮女們慌忙幫她整理衣衫,為她穿上沉重華麗的鞋子,她坐在鏡前端詳自己有些浮腫的臉。她描畫眉毛,修飾臉上的皺紋,和我一樣點染那枚豔麗的水果,只是她唇上的櫻桃因為右手不安的抖動,畫成了一個扁圓。她來不及重新描畫。她忘了吸煙,也沒有飲下小杯裡的冰鎮果露,她心裡搖曳著越來越強烈的黑色暗流。她算好時間,想好說辭,她設想若是我向她苦苦哀求,她應該以怎樣的態度和言辭應對。她推開攙扶她的宮女的手,讓她們站在三重宮門以外。這雖然是一次毫無懸唸的行刑,但其中未可預料的細節,卻讓她頗費心機。
在邪靈離開,咒語解除後,在每件事上花費的心機,讓她的衰老,又蒙上一層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