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祁也是下雪的,但中陸的雪如利刃一般,一片一片,皆是下到人的心裡。
蘇傾沐跪在地上,唇角輕佻,手中墨闕光華一閃,下一刻,刺眼的殷紅崩出。
我心裡又痛又急,不可置信的問,“你竟然為了他,傷害自己,蘇傾沐,我是一國帝王,論情我不輸他,論愛我會比他更愛你,我究竟哪裡不如他,你舍了自己受苦,也要護著他!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她笑了一下,抬頭道,“也許,是因我愛他吧。”
愛他,他說愛他,不是愛我……
那一瞬間,我彷彿掉進千秋萬古之幽譚,筋骨脈絡,四肢百骸,皆都透著刺骨的寒涼,心口沸騰,喉嚨中一腥,一口心血吐出。
“陛下……”
幾聲焦急的呼喚,就連對面蘇傾沐的眼中也漾起震驚。
風吹過,我微微側頭,竟看到自己鬢邊垂髮瞬染蒼花。
痛極必哀,說的就是如此吧……
假死,自傷……
她哪怕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他,她不是很愛我麼,什麼時候,就一切都變了……
風吹過,雪片怒號而落。
她抬起墨闕,猛的又刺。
駕內力急近她身側,伸手抓住了利刃,鋒刃刺骨,卻比心中的痛淺上幾分。
“為什麼……”蘇傾沐抬頭忘我,眼中似有淚痕。
“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愛吧……”
我笑了。
我是父皇第八子,母妃是四貴妃之首的德妃。後宮無後,我母妃鼎立多年,雖並未得冕,卻也與後無異。
父皇時常來母妃這裡喝茶,母妃便配上幾樣差點,淺笑著陪父皇聊天,父皇偶爾也執起筆,親自教我習上幾筆橫豎。
老七時常用羨慕的眼神看我,說父皇若是去他母妃那裡,也這麼教他一次,那他便再也不去御花園,偷摘父皇喜歡的茶花玩了……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算是幸運的。
書中說,帝王之家最是無情,但我父皇母妃很是伉儷情深。
我一直沾沾自喜,直到我發現母妃常常一個人去小園,對著不遠處的垂絲海棠發呆落淚。
我問母妃,“你不高興麼?”
母妃不語,只是溫柔的將我抱住。
半響,她說,“沼兒,你以後長大成人後,定要尋個心中至愛之人娶了。”
我點點頭,又問,“什麼是至愛,像您和父皇那樣麼?”
母妃半響都沒說話,最後她鬆開我,用帕子抹一下眼角,笑了一下。
“有些事,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愛與不愛,不在言語中,不在別人眼中,而在自己心中。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有些不太明白,又問,“母妃,怎樣才能尋要到一生至愛?”
母妃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