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縱隊伍浩浩蕩蕩的穿街過市,排場大的讓人嘖嘆。
妄不說幾百個前隊護衛和近百輛載了大箱的馬車,直就說前隊舉避讓牌子司官,就有四十八人。
這行隊伍辰時進聖京,慢慢悠悠的,一直到了巳時才算走完。隊伍中擁簇了兩輛極其奢華的車鑾,金絲楠木做頂,玄鐵烏骨為架,鑾駕簷邊四角皆是墜了五色流光的寶石,一顆寶石拿出來,便能買一座四世同堂的院落。
那鑾駕四面皆用蓬錦擋著,聖京百姓皆是聚湊在官道兩邊去看,紛紛猜測著鑾駕中坐的是何人。
而這時候,我正站在郡主府的花樹下,看信子傳來的紙條。
東穆國太子百里天祁,攜皇妹百里天霓,自東穆而來,賀西祁八皇子御封御親王。
又來西祁了麼……
輕輕晃動手中字條,唰的一下,火花燃起,不遠處的白鴿咕咕叫了幾聲,展翅飛走。
我緩緩的踱步進屋,自顧的斟了一杯金駿眉。
百里天祁破了北離,此時本該韜光養晦,他如此大規模的出使西祁,又帶著自家皇妹,怕不是恭賀這般簡單吧……
這百里天霓我知道,她是東穆景嬪之女,性子可以囂張跋扈,十足一個小魔頭。還是鳳青鸞的時候,她曾整蠱過我,被我以其人之道反整了回去,後來也不知何故,她似乎變的很怕我,見了我就躲,我起先很是奇怪,後來覺得,本也不喜歡這女子,離我遠些更好,便也沒注意過她。
算算年紀,天霓公主也有雙十了。出使他國,一向都是太子皇子的事,百里天祁這次帶個公主來做什麼。
莫非……
我心思一動,將茶盞湊至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口。
如果真是那樣,倒是有趣了。
午時剛過,原本豔陽的天色泛陰,一陣狂風過後,大雨噼裡啪啦的砸下來,待到未時過半,宮中皇后那邊派宦司傳口諭,讓我酉時去赴宮宴。
隨口諭而來的,還有皇后特意為我準備的釵頭首飾,和一套淺鵝黃色敞領束腰的鸞鳥錦裙。
按西祁禮律,郡主不可穿鸞袍,皇后欽賜雖可不同,但想到待會兒發生的事,終究還是讓綠珠找了一套羅霞色窄袖彩蝶裙換了。
挽髮簪,掃娥眉,輕施粉黛配釵頭,綠珠撐了油紙傘遮雨,上去車攆,這便與去往皇宮方向。
酉時宮宴,此才已到申時,皇后卻是早已端坐正前,與她身後次位上,分別坐著幾個盛裝打扮的嬪妃,其中那個穿滾邊黃鸞袍子的,便是啟貴妃,也就是二皇子的母妃。
此人一向低調內斂,經常稱病閉門,鮮少出席宮宴,今日她頭上配了七尾鸞簪,裝扮的竟是一點都不低調,這道讓我很是奇怪。
“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我碎步過去,躬身輕聲唱禮。
皇后輕笑著抬了抬手,“是寧安來了,快別多禮,起身過來,讓哀家看看。”
我應喏,淺步上前,皇后拉起我的手上下打量一圈,笑道,“前幾日,聽說你病了,今日來看,氣色也是還好,不過這眼底似是還有挺多血絲,可是沒睡安穩?”
我應道,“謝娘娘恩澤,寧安一切都好。”
皇后點點頭,“那便好,一會哀家命人將新到的阿膠送些去你府裡,好好潤補一下。”
“寧安謝過皇后娘娘。”我垂眸起禮,皇后娘娘輕笑一聲,這便讓人領我去了座位。
宮中已無適齡公主,我的祿位比較特殊,便被安排到了主位之下,與柳蓉兒坐鄰。
我二人已多日未見,落座後,她轉臉過來,頷首一禮,對視一笑。
我落座不久,二皇子,七皇子,御親王,皆是到來落座……
“皇上駕到……”
人都到齊了,便聽一聲響亮的喝唱,一身明袍的西祁皇便緩行而來。
自我會京後,陛下一直未曾召見,一月多的時間,他消瘦不少,面色更是十分憔悴,他將手搭在高德勝的手臂上,漫步行至殿中。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起身起禮。陛下行至上坐後一揮手,眾人謝恩,紛紛落座。
西祁皇虎目四望一圈,最後落在我身上,開口道,“寧安啊,聽說你最近病了,可是好些了?”
我起身回禮,“多謝陛下惦記,寧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