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本想淺眠一會兒,皇后娘娘卻是派宦司傳信,說是明日辰時,陛下要出發去北苑行宮賞秋菊,讓我準備一下一起去。
北苑行宮在城外聖京之外的賃州,距聖京百里之多,行宮依山而建,後山有一片很大的菊園,據說每逢盛秋,便花開半野,金燦燦的一片,團團簇簇很是惹眼。
這行宮離聖京,也就四五個小時的車程,陛下以前每年都會去上一次,自是身體不好後,便有兩年沒去了。明日正好是東穆天霓公主婚嫁第三日,這也算恩寵吧。
回謝打賞後,綠珠替我送走了宦司,正逢午後,我見陽光正好,便取了本薄書坐在窗前閒讀。
溫陽仄仄,清風麗朗。
一杯清茗一卷書,難得的半日閒散。
次日一早,管家早已備了馬車,盤髮梳妝後,先去往皇宮,然後便隨隊前往北苑行宮方向。
陛下出行,隨行的又都是皇族貴子,雖說一切從簡,排場卻也很是壯大,浩浩蕩蕩足有千人之多。
辰時出發,一路緩行,半路停了一次歇息,待到申時過半,便也到了北苑。
天色已晚,車馬勞累一天也都累了,自有行宮宦官安排眾皇子公主等人前去休息。
我住的地方鄰著後花園,門前有小溪木橋,側面是一片翠竹,窗後還有幾棵開到奢靡的秋海棠,有點像我在青藍閣時住的小院。
院子不大,但是東西齊全,屋中書架上還有許多書,坐在窗前,觀月夜海棠,聞淺風挑燭參書,心中當真靜怡許多。
“小姐,糖水好了。”
綠珠端著盅碗進來,淡淡的甜香散開,是槐花蜜的味道。
“小姐,這是這是膳房新燉好的,說是東穆那邊帶過來的新槐花所制,咱們西祁沒有槐花,奴婢就端來給您嚐嚐。”
她將盅碗放在桌上,用小碗盛了一些過來。我想了想,還是接過來。
熟悉的槐花,熟悉的味道,入口輕甜,心裡卻是苦的。
“小姐,是不好吃嗎?你怎是有點不高興?”
我搖頭,將只吃了一口的碗放下“撤下去吧,這味道我不喜歡,以後不要再拿了。”
“是,小姐。”綠珠應下一聲,趕緊將盅碗收走,又換了一盞熟普上來。
我怕多憂會犯舊疾,也不敢再有思量,去書架處,本想撿雜談解悶,卻間書架最底層,有本書脊破損嚴重的書芯。心下好奇,便撿了過來。
這書沒首沒尾,紙張都有些發脆發黃了,觀其內容,似是一本民間趣事集錄,我淺看了兩頁,覺得上面記載之事頗是引人胃口,便坐回椅子上慢慢翻看起來。
這上面的故事皆是一段一段的,有幾個我曾在東穆聽過,是假是真已然無從考究,不過其中一個講的倒是有模有樣。
說的是天啟還沒有五分的時候,天啟皇似早已經發現各郡潘王之異心,便暗暗在民間收集奇珍異寶和大量黃金溶成金磚,將其藏在了一處極其隱秘的山間腹地之中。以防他日身陷困境,還能有機會東山再起。
天啟大皇在位期間民生和泰,百姓富裕十足,這些黃金異寶雖然來自民間,但是規模和數量堪稱巨大,天啟大皇怕被人私得,便秘密處決了所有建造藏寶地的工匠和兵衛,連他們的家人也未能倖免。
他將寶藏紋刻在一張幼子背皮上,選了一脈皇家至親,隱姓埋名匿跡於世間,並用一種只能聽命與他的辦法,看管著這張藏寶圖。
天啟大皇想的很完美,他只想到著會被潘王逼的走投無路,卻是沒想到,各郡番王會齊聚在一起,鑄出連他身上玄金戰甲都能刺穿的天下奇刃——墨闕。
天啟大皇死後,本來,那寶藏的藏地和那脈皇親的蹤跡也都該隨之消失,但巧就巧在,當年那些給天啟大皇建造藏寶地的匠人中,有一人提前料到了自己會是什麼結果,提前將自己的獨子送往了一個偏僻山村中,算是給自家留了一條血脈。
那名匠人之子長大後,酒後亂言,偶與人提及此事,這寶藏的秘密這才傳開。
那功夫天啟動盪,各郡潘王知道訊息後,皆都派人遍佈天下的尋找,但是誰也沒能找到寶藏的半點線索,後來不知是誰起了怒,將那匠人之子和整個村子都給屠了,這寶藏的秘密,便就此石沉桑田。
不過,這本書上卻說,那匠人之子思量過人,傳出訊息後便知自己惹禍上身。於是便使了一招金蟬脫殼提前跑路,那郡王是因為找不到人才怒屠的村落,還說那張皮質藏寶圖曾在民間露過一次真身,只要尋得那張地圖,天啟大皇留下的寶藏就能重見天日。
我歸總起來故事簡單,但這書芯裡描述的極其詳細,連人物表情也刻畫深刻,待到看完這段故事,已過去半個時辰之多了。
手邊普洱早已涼透,綠珠感緊給我換了新茶,我借這功夫伸了腰,活動了兩下脖頸。
再去看那書頁,忍不住也是輕笑一聲,也不知是很是假的事,我竟然看的甚是仔細,不過,書中提到了墨闕,這事許還真有其事。
不過,是真是假已然無從考證了,天啟大皇已故去幾百年,想知道有沒有寶藏,怕是隻有去地府問他了。
端起茶盞品飲一口,暖暖的液體流進胃裡,甚是愜意。
我將書芯放回書架底層,隨意拿了一簿古法字帖翻看,翻了幾頁覺得無趣,見窗外殘月掛簷,小橋流水的夜景不錯,邊讓綠珠掌燈,披了棉錦緩步走去木橋上。
在這個位置,正好可見溪中倒映的小橋和月光,夜風吹來,將水中月光吹散,波光中盡粼粼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