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練的在地上挖出一個小坑,將泥巴球塞進去,又用樹枝將火堆移到坑上,不時的新增柴火。過了一會,他似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將火堆移開,用一截樹叉將泥球挖出來。
有點燙,他緩將一下,用樹叉將燒脆的泥層敲裂,往兩邊一剝,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兔肉便現了出來。
“咕嚕嚕……”我的肚子很誠實的叫了起來。
季雲常微微一笑,用草也墊著,扯下那隻最大的的後腿遞過來。也真是餓了,我接過來大大的就是一口。
又香又嫩,肉質鬆軟,這就是人間美味啊!
我趕緊又大口的吃了一口,他不知在裡面放了什麼,肉中沒有一點腥羶之氣,反而隱有一股甘香,仔細去品,還有一股淡的草香。
“你放了什麼在裡面?”我問。
他將兔子的肚子分開一點,裡面有些許蔫軟的草葉,我只能隱約辨認出其中的薄荷葉和三七草,其他的都不認識,應該都是他在河邊附近採的。
我撕咬下一塊兔肉,道“喂,這東西弄的挺好吃的,你和誰學的啊?”
他從袖裡掏出小刀,將大塊的肉割成小塊,優雅的送進口中,緩慢的嚼嚥下去後,才道“書中自由黃金屋,自然是書裡學的。”
他那文縐縐的大人模樣像極了學究夫子,我忍不住在想,這傢伙長大後,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都說兒子像爹,我聽說慶國侯清風傲骨,當年浴血殺場卻是以一敵十,只要是季侯爺掛帥,敵人無不聞風喪膽,甚至一度掛出來免戰牌,可想而知有多威風。
很難想這兩種不同的性格,會融合在同一個人身上,只可惜季國侯在五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從此深居簡出,近兩年更是四處雲遊,很少回到府中。季雲常性格溫雅,少言淡語,隱有清傲之風,以後許會如老侯爺一樣,成為一代佳話。
這功夫,我已經吃完了一條兔腿,季雲常又拽下一隻給我。這兔腿一直在火邊溫著,比之剛才更加入味,我忍不住讚道“喂,你這自學的手藝,比武夫子,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季雲常似乎是彎了一下唇角,道“其實,我也很想如武夫子所說的那樣,去草原當個閒散的廚子,閒時在草原上踏馬長歌,夜晚可以看著草原的無邊落日,聽馬頭琴悠揚,打著篝火,邀三五好友,攜莫逆紅顏,享受閒散時光。”
我微微一笑,“你家老侯爺,若是知道你如此宏圖大志,定然會氣的吹鬍子瞪眼的,你這活法,好似一個江湖俠客。”
季雲常挑了幾下篝火,眼色微沉。
半響,他輕聲道,“王侯將相之家,有太多無奈,卻無太多選擇,你我皆是如此,若是可以選,做個江湖俠客也是不錯。一輩子游離名山大川,見識廣闊。
書上說西祁之鄰的中陸國,有一極寒之地,裡面有一奇異的雪山,山腰是血,山頂卻是樹木叢生,仿如夏日。裡面還生著一種綠色的小花,泡水而服十分提神醒腦。
南疆以東是片沙漠,那裡綿綿數十里不見人煙,漠中卻有數十家民居客棧,來往商隊可以住在那裡,看炊煙如幕,長河落日。若能有機會,真想去看看才好。”
我笑道“你說這話好似一個久經滄桑的老者一般,不過你說的這活法卻是不錯。我也想著有一天,可以遊歷四海,嚐遍大江南北的美食。”
他似乎笑了一下,道“你適合嫁個廚子,這樣,他就會在府裡,做大江南北的美味給你。”
一說到嫁娶,我似乎感覺自己重新躺在了蛇窟裡,心下莫名的煩躁,道“誰說女子非要嫁人,我這輩子不嫁。”
季雲常淺笑,道“你說的倒是簡單,但是哪有女子不嫁的道理。”
“再說,你是蘇霍將軍之孫,乃是將相名門,按律當由陛下賜婚。等你到了及笄之時,我主陛下定會為你賜婚,你怎麼可能不嫁。”
我心下更是煩躁,眼前盡是相府的十里紅妝,當即怒道“那我也不嫁!”
山中清幽,夜風將我的聲音擴大了數倍,季雲常愣了,怪異的看著我。